领导只好退而求其次,安排上了纺织厂报。
可即便如此,据说总厂和二厂的团支部,也受到了他们的厂领导的批评。
同样是下乡支农,你们人没少派,活没少干,怎么风头全让三厂给抢走了呢。
真是不会做事。
叶菁菁笑到快直不起腰了:“那表扬信还放在我们夜校呢,我们就等着钱光明的弟弟妹妹考出好成绩了,再联系记者,好好大肆宣传一回。”
孙佩兰深感佩服:“这钱光明的胆子,可真够大。”
她以前一直觉得,农民的胆子要比他们知青小呢。
但她现在严重怀疑,如果他们工会不去收柿饼的话,钱光明会偷偷拎着篮子,自己到城里头卖。
叶菁菁哈哈大笑:“对啊对啊,我也这么觉得。人家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嘛。”
大家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孙佩兰家。
孙爸爸去上班了,孙佩兰她爱人老张,则系起了围裙,用辣椒和大蒜炒了自己卤的猪头肉。
现在猪头肉跟猪下水不要肉票,他今天一大早排队去买的。
除了肉菜之外,还有胡萝卜炒鸡蛋、小白菜炒油渣,和一碟子油炸小鱼干,以及一大碗青菜豆腐汤。
四菜一汤,分量十足,是一顿能待客的家常菜。
叶菁菁尝了一口,吹起了彩虹屁:“赶得上饭店大师傅的手艺。”
她妈就是靠这一招,成功地让她爸欢欢喜喜地做了几十年的饭。
老张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没有没有,我手艺不行,你要喜欢的话就多吃一点。”
叶菁菁一点也不客气。
她也怕拉肚子,中午到单位食堂都没敢吃甲菜,简单地凑合了一顿。
现在考完试了,她感觉好饿。
四个大人带两个孩子,呼呼啦啦干完了一桌子的饭菜。
末了,谢广白觉得自己不能白吃人家的饭,临去医院接班之前,还特地给孙佩兰的两个女儿把了脉看了舌苔,又叮嘱了日常注意事项。
叶菁菁看老张去刷锅洗碗了,拉着孙佩兰,悄悄问:“姐夫现在干什么工作啊?”
“嗐,他现在要么照应家里,要么去打零工扛活。”
孙佩兰也无奈。
她到了工会,拥有稳定工作之后,也想过找门路给老张弄个长期的临时工。
但问题在于,老张在西津没有户口啊,收为像样子一点的临时工,都恨不得查了人的祖宗八代,他这样的情况,根本干不了。
“好在现在我有正式的工资,他也不是挑剔人,我爸再贴补一点,就这么凑合着过吧。”
叶菁菁想了想,开口问:“佩兰姐,我姐夫会刻蜡纸吗?他要不会的话,你教他,就是仿宋字,用铁笔刻。”
“啊?”孙佩兰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
叶菁菁解释了一下,夜校需要大量教材的事,强调道:“这活儿不难的。我拿用过的废蜡纸过来给他练手,等熟练了,就可以正式刻。现在刻一张三十二开的,一毛五到两毛钱,根据实际情况定。”
孙佩兰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待在家里刻蜡版,不用老张跑来跑去,自然不必担心他会被当成盲流抓走。
而且这个活相对自由,家里他也能照应上。
叶菁菁点头:“当然可以。你看现在都高考了,以后需要印学习资料的,多了去。”
谢广白看完了两个小姑娘,又给孙佩兰和她爱人老张,都搭了脉,表示等配好了药茶,再给他们送过去。
叶菁菁在旁边看的羡慕死了。
学中医真的好实用啊。
空手上门做客,都不会失礼。
时候不早了,叶菁菁带着孙佩兰,跟谢广白一道抬脚走人,各自去单位。
临走的时候,谢广白才想起来,从包里掏出一个大罐头瓶子,里面装着粘稠的草绿色之汁液。
“这个给你,木槿叶子揉出来的。洗头的时候,把头发打湿了,然后用它当肥皂水用。”
说着,他微微皱眉,“要不,你跟厂里说一声,我们继续出去给人培训。总比你上夜班好。”
叶菁菁得意起来,兴冲冲地吹嘘:“我以后都不上夜班了。”
为啥呢?
因为她在工人夜校干得有声有色,虽然还是临时工身份,却已经正式脱离了车间,成为了工人夜校的副校长。
只是这个职位吧,就是听着好听而已,实际上并不比她当纺织工的时候,挣得多。
唯一能够拿出来的实在好处,就是她不用上夜班了。
单冲着这一点,叶菁菁也答应得飞快,干劲十足。
谢广白笑了:“那就好,然后也有时间多学习。”
两人出了孙家小院,直接摆摆手,告辞。
叶菁菁先领着孙佩兰去拿废弃了的蜡纸。
用不着字帖,孙佩兰同志下放的时候,当过大队小学的代课老师,也给学生刻过蜡纸。
叶菁菁拿了一本语文手册给她:“先让姐夫照着这个练,等手熟了以后,就专门刻这个。”
她估计,原本不拿语文当回事的考生,都得逼着自己好好开背了。
故而,语文讲义后面的需求量,会大幅度提升。
孙佩兰急着回去教她丈夫刻蜡版,也没跟叶菁菁多客气,打了声招呼就赶紧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