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学渣,薛琴在面对老师的时候,天然自带心虚。
她被看的目光游弋,死活不敢对上叶菁菁的视线。
她怎么可能不想呢?
哪个时代不追星啊,否则大家也不会学着电影上的女主角,剪成同样的头发。
而文工团,正是大家能够亲眼看到的明星。
文工团姑娘走在大街上,她们的穿衣打扮和发型装饰,都有无数同龄人在后面默默地羡慕,想方设法地模仿。
偏偏薛琴的家庭背景决定了,她是能够看到内部电影的。
那些高楼大厦,汽车游艇,那些红男绿女,衣香鬓影,无一不让人看得心醉神迷。
那是另外一个世界,好像大家并不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上一样。
叶菁菁轻轻敲了敲桌子,语带诱惑:“你想要的东西,别人也想要。只要是大家想要的,就不愁生意不上门。”
她又给人灌迷魂汤,“咱们工人夜校想要壮大,那就必须得发展。要发展,就得有钱。指望不了厂里给拨钱,就得自己挣钱。”
薛琴被她说的心都乱了,一不留神,便脱口而出:“那也找不到老师呀。”
说完她就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还想伸手捂叶菁菁的嘴。
但她们面对面地坐着,叶菁菁身体往后一仰,就轻松逃脱她的魔掌,还继续肆无忌惮:“怎么就没人教呢?请理发店的师傅教不就行了吗?”
薛琴赶紧喊停:“好了,不说这个了。还有那个做衣服,学这个有什么用啊。谁家不是自己做衣服来着。”
“我就不会自己做衣服。”叶菁菁还将了她一军,“你会吗?”
薛琴哑火了。
她会才怪。
叶菁菁理所当然道:“看,你不会我也不会,可见不会做衣服的人也不少。”
薛琴下意识地反驳:“那他们也可以找他们妈妈做呀。”
谁家妈妈不会做衣服呀。
叶菁菁白了她一眼:“你妈给你做的衣服,你爱穿吗?”
那必须不怎么爱。
年轻姑娘哪个不爱美啊,哪怕天天嘴上喊着“不爱红装爱武装”,但私底下,大家都希望自己能更鲜亮些。
而这时代的妈妈们,或是被吓跑了胆子,或是受老思想影响,或是单纯地希望儿女的衣服能多穿几年。
反正,怎么宽大怎么来,死都不能显出丁点儿腰身。
哎,明明稍微掐点腰,能更暖和的。
薛琴心烦意乱,随口敷衍:“再说吧,咱们都没自己的教室,再说哪有布料给他们练习做衣服啊。”
话音落下,她害怕自己扛不住叶菁菁的蛊惑人心,居然直接丢下一句,“你忙你的,我有事先走了。”
直接逃之夭夭了。
啧,说好的绝不逃跑呢?
呵!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叶菁菁要这么好打发,她也就不是叶菁菁了。
第二天一早,薛琴刚在食堂打了豆浆配烧麦,还没吃上两口呢,叶菁菁已经哒哒儿过来了,眼睛直勾勾看着她:“快吃,吃完咱们就过去。”
薛琴人还混沌着,满头雾水:“去哪儿啊?”
“当然是去理发店了。快点快点,咱早点去,客人少,好说事儿。”
于是薛琴都没咂摸出今天食堂的烧麦到底比起昨天怎么样,就被叶菁菁扯着,一块儿骑车直奔纺织厂大门。
陶春花看两人的背影,眼睛跟淬了毒似的,还狠狠地呸了声。
厂工会主席刚好从她身边过,笑着打了声招呼:“怎么了,这是,陶科长,一大早的。
陶春花顿时像找到了发泄口,一张嘴跟打枪·子儿似的:“方主席,再这样下去,你们工会的考勤交过来,我们人事是不认的啊。”
她伸手一指厂门方向,“今天是礼拜一,一大早就跑出去,班也不上。怎么的,厂里头白养着她们吗?”
工会主席顿觉晦气。
毛病啊,夜校归工会管,她这个直属上司没吭声,有她人事科一个外人什么事。
再说了,要论起在班脱岗,她陶春花少干这种事了?她家刘向阳没瘫的时候也动不动就往外面跑。
唉,可惜现在瘫在床上,也跑不了了。
故而工会主席为着这点怜悯心,也没怼她,只打哈哈:“她们也是为了工作,为了夜校跑来跑去的,也不容易。”
可陶春花已经把叶菁菁当成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这个不要脸的小破鞋,搞什么工人夜校,就不会有工人聚在一起闹事,也就不会害的她家向阳从楼上摔下去了。
她只恨现在不是旧社会,不能把叶菁菁卖到窑子里头去,千人骑万人跨!
等等,工人夜校的负责人是薛琴啊。
她陶春花要选一个人恨,好转移自己的痛苦,那不是应该找薛琴吗?
呃,只能说仇恨蒙蔽的双眼总是有限的。
起码到目前为止,陶春花清楚薛琴家的背景比她家更好,是她惹不起的人。
都找替罪羊了,那必须得集中火力对付软柿子啊。
最多,有条件的时候稍带上硬茬。
陶春花现在就是喷火状态:“为夜校奔波?好啊,那你倒是说说看,她们去奔波什么了?”
工会主席快烦死了,没好气道:“我们小薛同时也是团支部书记,忙的事情多了去。”
可陶春花不依不饶:“那叶菁菁呢?她总归你们工会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