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陶春花原本眼睛里只有叶菁菁,听了薛琴的声音立刻看过去,顿时失声惊呼:“你搞资本主义!”
好啊,不得了了,是要翻天了,居然烫头发,搞资本主义那一套!
薛琴先是一愣,旋即立刻反应过来:“我这是为了工作需要,为了表演节目才烫的头发。”
“表演什么节目?”
浴室的门帘又被掀开了,丰要武似笑非笑,“我怎么不知道,最近有文艺表演?”
叶菁菁看到丰要武跟着陶春花,还暗自吃了一惊。
啧,难不成丰要武对刘向阳又变成了真爱?
这个时候她居然还不撇清关系,反正跟陶春花如此亲密。
她就不怕陶春花认准了她这个儿媳妇,非要她嫁给刘向阳吗?
丰要武还真不怕。
因为陶春花的偏执和迁怒,都是对下的。
对于和她同一阶层的干部家庭子女丰要武,她非常能够将心比心,只遗憾自己儿子刘向阳有眼不识珠,错过了这么好的姑娘。
绝对不会想着,要丰要武去给她儿子端屎端尿。
她又没疯。
今天丰要武跟着跑过来,针对的目标不是叶菁菁。
这已经是跟她工作生活都没关系的人,她才不会浪费时间。
她盯着的人是薛琴。
倒不是因为她选定的新人生伴侣,又眼睛瘸了,看上了薛琴。
她这回纯粹是为了个人事业发展。
纺织厂每年都会评优。
按照正常情况,今年这个优秀团干部,毫无疑问,会花落丰要武。
毕竟放眼三个纺织厂,谁家团干部都比不上她年纪轻轻,是技术员,又是工农兵大学生。
可谁曾想,1977年都走了大半时间了,到了秋天,同样家庭背景深厚的薛琴会突然间变成团干部。
本来这事并不可怕。
背景相当的情况下,大家各凭本事好了。
薛琴她刚当上团干部,能拿出什么成绩跟她一较高下?
但偏偏纺织三厂的工人夜校异军突起了,直接成为了全市乃至全省,都家喻户晓的存在。
薛琴也成功地入了领导的眼睛,变成了厂里心照不宣的青年干部培养对象。
这就不由得丰要武不紧张了。
往上的台阶都是狭窄,她现在慢人家一步,后面就会越来越落后。
她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可薛琴的家庭背景又决定了,丰要武没办法暗地里冲人家下黑手。
她只能走阳谋路线。
她来纺织三厂送文件的时候,礼貌性拜访陶春花,听说了薛琴旷工的事儿,她能不激动,能不立刻跑过来,想抓住机会吗。
没想到苍天不负苦心人,居然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旷工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只要工会领导愿意配合,薛琴哪怕几个月不上班,都没什么大不了。
但烫头发,走资本主义道路就不一样了。
这是妥妥的资本主义作风啊!
别说团干部了,一个普通的共青团员这么做,都要被开除团籍的。
丰要武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薛琴的脑袋,轻启朱唇:“什么时候有文艺表演了,我这个总厂的居然都没听说过。”
呵,少TM信口开河了。
都是干部子女圈子里头混的。
她薛琴知道文工团,一封介绍信带五六个人过去烫头发的事。
她丰要武会不知道?
现在看着薛琴的卷发,丰要武愈发觉得自己这位优秀团干部,实至名归。
起码她不会肤浅到,为了爱漂亮赶时髦,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去烫头发。
薛琴对上丰要武的眼神,就心里头一个咯噔,顿觉大事不妙。
但她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人,立刻毫不客气:“我们纺织三厂工人夜校,自己搞文艺表演,来慰问广大职工,没规矩非要向总厂汇报吧。”
言外之意,你一个总厂的人,爪子不用伸得太长。
丰要武一噎,一时间居然找不到话来回。
陶春花不愿意放弃这机会,在旁边不阴不阳道:“哟,我也不知道这事儿啊。今天跟你们工会的方主席一块儿,也没听她说这事儿。”
薛琴心中警铃大作,害怕两边说穿帮了,瞬间也迟疑起来。
叶菁菁却不假思索:“我们下面人做事要请示领导,起码得把事情先做出过框架来吧。总不好一张白纸,就跑过去问领导要怎么怎么样。”
她笑眯眯地指着薛琴的卷发,“文艺表演也一样啊。我们得把节目排出来,才好给领导看。领导看了觉得可以,我们才有脸在全厂职工面前表演。”
薛琴也反应过来:“就是这个道理呀。我们年纪轻轻的就应该多做事,怎么好意思光拿着张嘴,就去领导面前讨功劳呢。
这话到底是在指桑骂槐谁?谁觉得刺耳,认为说的是自己,那就是呗。
她挺起胸膛,准备跟丰要武大战三百回合。
结果后者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样啊,难怪领导都夸薛琴同志能力强,会做事呢。那你们忙吧,我不打扰了。”
说着,她抬脚就走。
陶春花倒是有心再挑挑刺,可是她又找不到新的点。
加上没有丰要武在旁边,和薛琴势均力敌;让她直接跟薛琴对上,她也觉得没必要得罪人。
于是她冷哼一声,狠狠地剜了叶菁菁一眼,就走了。
搞得薛琴莫名其妙,下意识嘀咕了句:“哟,什么时候她这么好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