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两边一说起来,巧了,孙佩兰居然是王凤珍她姐王凤兰的中学同学,他们一家也要去喝喜酒的。
孙佩兰感叹:“没想到我们还能再相聚。下一回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了。哎,她要是考了西津的大学就好了。”
叶菁菁突然间想起来:“哎,佩兰姐,你要不要也弄个大学文凭啊?”
孙佩兰下意识地拒绝:“我小孩都生了两个了。再说,现在我也有稳定的工作了。我可没精力再折腾。”
他们市工会里,也有年轻人参加了高考,但都是没结婚的,还有就是临时工。
叶菁菁却强调:“姐,不一定非得脱岗。哪怕是函授的,起码想办法上个大专,弄张文凭。”
她看孙佩兰还不以为意,干脆吓唬人,“正式工作不也有下放的?你看那些下放户,哪个没有正式工作?以前强调家庭出身,出身不好的都下放。现在强调考大学强调文凭,你说下一回下放会找谁?”
孙佩兰被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了:“不,不能够吧。”
叶菁菁煞有介事:“怎么就不能够?精兵简政,缩减人员又不是没发生过。佩兰姐,不是我吓唬你啊,你得未雨绸缪,早点做准备。”
她也不是完全危言耸听。
表面上来看,公务员是铁饭碗,没经历过大下岗的风险。
但事实上,无论八零年代还是九零年代,连中央部委都经历过人员精简。
什么末位淘汰制之类的,其实是机关玩剩下的一套。
想要捧牢自己的饭碗,起码你得有点真功夫,不是第一拨被考虑刷掉的人。
这话多吓人啊。
孙佩兰都六神无主了:“可是我现在上哪儿去找学校读书呢?”
“你先学着,把文化知识补起来。”
叶菁菁也搞不清楚函授大学到底什么时候重新恢复。
“等开学了,我去学校问问看。大学如果招函授学生,你到时候就能第一个报名。”
叶菁菁强调,“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你看这回高考不就是的嘛,十月份出通知,十二月份就考了。临时抱佛脚的,根本就来不及。”
孙佩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下班了也跟着广播学吧。”
叶菁菁赶紧提醒她:“你让姐夫也跟着学吧,到时候考个畜牧专业证之类的,说不定还能涨工资呢。”
孙佩兰笑得直点头:“好好好,就指望他多挣钱呢。”
她的双胞胎女儿在屋子里头跑来跑去,听了一耳朵,立刻附和:“让爸爸多挣钱。”
叶菁菁看这俩小姑娘,穿了一身新,跟两个年画娃娃似的,简直是骗我生女儿系列。
哎哟喂,姨姨的心都要化了。
叶菁菁一口亲一个,信誓旦旦地保证:“等着,明天姨姨带你们去挣钱。”
堵门这活儿,就是收红包的呀。
结果大年初三,叶菁菁还没来得及发挥呢,己方阵地已然失守。
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碰上猪队友了。
一群小朋友,个个都是吃货。
外面说糖炒栗子,小家伙们瞬间扛不住,忙不迭地开门叛变。
可怜叶菁菁跟薛琴她们设计的关卡,一个都没派上用场。
气得王凤珍一巴掌拍向自己的小堂弟:“你个叛徒,果然靠不住。”
小孩子们哄笑着跑开了,门外头,谢广白正给他们分栗子吃呢。
王凤珍又遭受了雷霆重击,手指头直抖,难以置信地指着谢广白:“你你你,你也是个叛徒,你到底帮谁呀!”
男方几个小伙子都跟着起哄。
王凤珍放狠话:“你等着啊。等你结婚的时候,我绝对不会让你进门。”
王凤珍她妈还塌女儿的台:“好了好了,动作快点,别过去了,菜都冷了。”
看,多实在呀,从老的到小的,个个都想的都是怎么吃好了。
“走走走,赶紧走吧。哎,新郎官,你看傻了呀?”
可不是嘛。
自打门开了以后,新郎官就变成了呆滞模样,两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新娘。
薛琴高兴地直拍腿,一个劲儿冲叶菁菁嚷嚷:“看吧看吧,我就说卷头发好。”
她今天一大早跑过来,带了吹风机,特地叫叶菁菁操刀给王凤兰吹的卷发。
瞧瞧,谁看了不是眼前一亮啊。
新郎官红着脸,伸出手:“凤兰,我们走吧。”
去去去,女孩子们立刻化身护花使者,集体拦着:“还没出门呢。”
众人的哄笑声中,王凤珍她哥蹲下身来,背着大姐出了门。
他的实力和运气比他姐跟他妹都差一些,连体检关都没进。如果不是新年外加他姐结婚,他脸上估计都没办法露出笑模样。
他一步步背着人下了楼,把新娘子送上了自行车。
没错,这时代的豪车就是自行车。新郎骑着自行车带着新娘回家,是件极体面的事儿。
送嫁的人群,比如说叶菁菁他们,同样也是要骑自行车跟着一块儿走的。
王凤珍她爸爸在筒子楼前点燃了炮仗,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大家闻着硫磺味儿,赶紧骑车往目的地去。
目的地在哪儿?当然不是王姐夫家。他家根本就不在西津,上哪儿找房子当新房去?
充当新房的,是王凤珍她奶奶的小院。虽然房子低矮,地方也不大,但胜在有院子呀,酒席可以摆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