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菁菁却镇定自若,大大方方承认:“就好像他们让你们化妆,你们现在没有不化妆的自由一样。”
她还好奇地打听,“你化的妆这么美,要花多长时间啊?”
铃木美雪正在发愣呢,什么叫做不化妆的自由?
冷不丁又被问到面前,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半个小时,起码半个小时。”
叶菁菁笑了,直言不讳:“你可真勤劳,我宁可把这半小时花在睡觉上。”
铃木美雪认真地强调:“化妆可以让我变得更美好,而且不化妆就来见大家的话,很不礼貌。”
叶菁菁乐不可支:“化妆更美是事实,就是不化妆等于不礼貌,我可不赞同。你的男同事过来接我们,不也没化妆嘛,我们都没觉得他不礼貌啊。”
田副书记附和道:“是啊。化不化妆和礼不礼貌,在我们看来,没什么关系。出门见客,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就很好啦。”
乖乖隆地洞。
坐在那里花半个小时,就为了化个妆。又不是上台唱戏,不嫌累得慌哦。
搁在他们纺织厂,要哪个女同志天天这么干,人家能直接翻脸。
闲得慌!
铃木美雪明显不赞同,但是她也不好反驳中国客人的话。
叶菁菁直接带她跳过这个话题,笑眯眯的:“我们想看看漂亮衣服,逛街嘛,不看衣服就白逛了。”
铃木美雪没再坚持,点点头道:“那我们去百货商店吧。”
因为田副书记坚持不用再麻烦找大巴车,铃木美雪表示可以带他们去坐地铁,或者公交车。
“不用这么破费。”田副书记笑呵呵的,“我们中国人不怕走路,就在附近逛逛吧,周围好像也挺热闹的。”
于是浩浩荡荡的三十二个人,就这么走出了大酒店。
今天不是周末,正是上班的点儿,东京街头来来往往的,几乎都是车子,看不到什么人。
偶尔有几道身影,几乎都是身穿和服的老人。
叶菁菁十分佩服他们的毅力,八月天,穿和服,不热吗?
换成在他们西津城,一堆大老爷们打赤膊呀。
就连原本西装革履的考察团的男同志们,这回都随机应变,只穿衬衫上阵了。
也得亏东京绿化好,再狭窄的空间都见缝插针种着树,隔三差五给大家带来一片绿茵,大夏天的下午,他们才能勉强走下去。
铃木美雪好奇地询问:“叶同志,你在看什么?”
叶菁菁总不好说,你们的老人家大夏天穿这么多,走在大马路上中暑怎么办?
她直接找了个借口:“日本经济发展真好,上班的点儿,街上都没闲逛的年轻人,可见就业率非常高。”
考察团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没错啊,日本人口也不少,尤其东京这种大城市,应该是人挤人的。
结果街上只看到车看不到人,这么多人去哪儿了?总不会都躺在家里呼呼睡大觉吧。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们几乎都在忙着工作。
一瞬间,纺织厂领导们心头皆是五味杂陈。
为什么国内要搞上山下乡运动?说白了就是城里没那么多工作,只能把孩子往农村赶,往边疆赶。
口号也是:我们都有一双手,不在城里吃闲饭。
大姑娘小伙子们也不想吃闲饭啊,城里没工作给他们干,他们能怎么办呢?
城里为什么没工作?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归根到底还是工业发展不行。
铃木美雪嘴角翘得,AK都压不住:“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结果她大话刚说出口,众人便瞅到了立交桥底下流浪汉。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半躺在板车上,车上摆着些物件。显然,板车就是他的家。
铃木美雪露出了尴尬的神色,试图找补:“还是有人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的,这正是我们要努力的。”
田副书记相当善解人意:“正常的,这么大国家这么多人呢,总有人过得好,有人过得不好。”
只是一辆车刚好从那流浪汉身旁经过,开车的女同志带着小狗兜风的场面,此时此刻,与老流浪汉对比着,看着人眼里头,刺得人眼睛都疼。
薛琴突然间发现了盲点,指着呼啸而过的跑车询问铃木美雪:“她不上班吗?”
铃木美雪努力压制住因为流浪汉的出现,而涌出的尴尬,温声细语地解释:“她应该已经结婚了。”
考察团的人集体满头雾水。
这开小轿车的日本女人,她上不上班跟她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
铃木美雪只好再度解释:“结婚要照顾丈夫,她没时间工作。”
然而这个解释,纺织厂考察团的众人压根就没办法接受。
薛琴直接喊出来:“这算什么理由啊?她丈夫是瘫了吗,要她二十四小时照顾?女同志肯定要出去工作的呀。”
丰要武也难得没踩薛琴,反而附和:“就是啊,女同志只有走向社会,才能获得解放。哎,你们发展的这么快,不会还搞贤妻良母这一套吧。”
说着,她背诵起了了总理的文章:“所以凡是主张‘贤妻良母’的国家(如日本、德国等),其妇女在社会上一般的是没有政治地位的,而这些国家也永远保持着男权社会的浓厚传统。”
这是总理写的《论“贤妻良母”与母职》。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能从头背诵到尾。
丰要武背着背着,痛心疾首起来:“总理是一九四二年写的这篇文章,现在都已经过去三十六年了,难道你们还没有改变吗?结了婚的妇女,也应该像你一样工作呀,这样才能获得社会地位和政治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