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宁头也不抬:“没辙,反正我是做不到。”
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刻了。
薛琴一叠声地“哎哟哟”,叶菁菁却觉得不是事儿。
“反正分成下午晚上两个班,刚好两人一本教材,凑合着用吧。”
薛琴感觉自己眼睛再这么瞪下去,起码能大一号。
教材怎么能凑合呢?当然要一人一本,这样才方便。
“可以省钱啊!”叶菁菁想的可清楚了,“两人买一本书,可以省一半的钱呢,然后分着看,多划算。”
薛琴傻眼了,不是,怎么还要买教材啊。
他们印好了,直接发给工人不就行了?
叶菁菁一整个大无语:“当然要花钱买,不然我们这么多人一天天辛辛苦苦的,干白工吗?”
薛琴还是接受不能:“我看看能不能从夜校经费里,申请一部分钱出来给大家当补贴。”
“不!”叶菁菁坚持,“越容易得到的东西,越不会被珍惜。得到的代价越大,越被当成宝。这叫沉没成本。樱桃好吃树难栽,可如果树好栽的话,樱桃还这么宝贝吗?”
薛琴将信将疑:“真的?”
“当然了。”叶菁菁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你就看看女同志嫁人吧,是不是求娶的越艰难,婆家对媳妇越好。什么都不付出,轻轻松松把媳妇娶进门的,媳妇再好,婆家也不当回事?”
“就是!”
这话可说到薛琴心坎上了。
他们工会是干嘛的?日常工作协调职工家庭矛盾。
越是对别人没要求,一心奉献的女人越是被当成冤大头,家里人人包括她的儿女都不拿她当回事。
叶菁菁乐了:“人性是共通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薛琴“咯咯咯咯”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一个劲儿拍大腿。
半晌她才想起来一句:“那你要卖多少钱?可不能太贵。”
叶菁菁也没心太黑:“那就两块钱一本吧。”
结果薛琴吓死了:“两块钱?太贵了,最多一块。”
“不行!你也不看看印刷成本。”叶菁菁正色道,“我们夜校要想长远地办下去,不说给厂里挣钱吧,也不能一直伸手要钱,不然厂领导肯定有意见。”
薛琴头摇成了拨浪鼓,坚决反对:“这么贵,肯定没人买的。”
两人锱铢必较了半天,最后讨价还价的结果是,取中,一块五一本。
这样一来,单是化学一门的教材,就要掏六块钱才能买到。
薛琴头晕,伸手指着叶菁菁:“你等着吧,到时候大家来了,也肯定会被教材吓跑了。”
她打定主意,先把人哄进来再说,等大家要跑了,再说领导考虑到大家的实际困难,决定免了教材钱。
天地良心,薛干事觉得自己考虑得挺全面的。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工人夜校的告示贴出来,通知职工们可以报名的时候,她坐在篮球场边上的桌子后面,竟然半天都看不到一个来问的人。
饶是薛琴挠破头皮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大家一个个热火朝天的,现在又突然掉过头,冷屁股贴她热脸?
她抓了好几个人逼问,好不容易才问出一二来。
结果她不知道还好,听了答案,气得她跑到叶菁菁面前时,两只鼻孔还跟牛一样,“呼哧呼哧”喘粗气。
“太过分了!”
薛琴简直是痛心疾首。
“厂里花这么大的精力给他们创造学习的机会,他们竟然还不珍惜!竟然嫌弃工人夜校不脱产,还要上班!
怎么,一个个是想打着学习的旗号,当少爷小姐吗?”
叶菁菁看她跟个陀螺似的转来转去,嫌头晕,赶紧开口打断她:“行了,这很正常。学习本身就很辛苦。没实打实的好处,有多少人愿意学习啊。”
她也想打游戏,想出去浪,好不好!
薛琴莫名心虚,她是为着能理直气壮地去上工农兵大学,才想方设法,拐弯抹角地来补课的。
可其他职工,学得再好,工农兵大学也跟他们没关系啊。
人家嫌浪费时间,好像也没啥不对的地方。
只是——
“招不到学生,那我们夜校还怎么办下去?”
“没事。”叶菁菁胸有成竹,伸手指着自己的老班底,“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已经有这么多学生了吗?”
薛琴急得直跺脚:“这一点人怎么够?”
到时候她写办工人夜校的总结,都没办法下笔。
“放心唻。”叶菁菁依然老神在在,“肯定会有人来,到时候我只怕厂里的大礼堂小礼堂都不够坐。”
纺织三厂没有自己的学校,自然变不出教室给大家用,只能临时把大小礼堂拎出来,加上图书馆,凑成数理化三间教室。
按照她们原先的招生计划,招六百人,下午和晚上各300人,一个班放100人,老师勉强能叫大家都听上课。
人再多,教室坐不下,学生也听不见了。
但是现在——
薛琴怀疑她吹牛:“还坐满呢,你能坐满一处,我都笑死了。”
叶菁菁笑道:“那咱们打个赌,要是我招到100个以上的学生,你就请我吃小笼包可好?反过来我请你。”
“一言为定!”薛琴脱口而出,“我等着你的小笼包。”
她就不信了,叶菁菁还能变戏法,招揽100号职工。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