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流金(50)+番外
跑了半个小时,什么烦恼都随风飘去,施华盈眺望着湛蓝海湾深呼吸,只觉一身轻盈舒畅。
她调转着马头回去时,恰巧发现不远处的榕树下,施华燊和诗绮坐在一起看远处的山峦与海湾。
昨天下了一场大雨,气温一下子降了下来。
气温计显示下午的气温为5℃左右,是港城难得的低温。
铅灰色的云层浮荡在天空,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蒙了一层灰调的滤镜,他们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对视,各自沉着心事看山望海。
施华盈坐在马上看他们的背影,仿似在看一部文艺短片,过程没有对白,只有潮起潮落的风声。
然而爱不需要对白,也无需暧昧交换的眼神,情人之间自然流动着一种冷暖交汇的气流,在无形中生出丰富充沛的情意,旁人只需细心一眼,就能发觉。
施华盈牵着马走过去,想跟大哥打声招呼,走近了,听到诗绮冷冰冰地说:“很冷,我要回去。”
“忍着。”燊的语气很平淡。
诗绮抿起嘴,鼻子哼出长气,接着骂道:“神经病。”
盈的脚步一顿,觉得方才的文艺短片滤镜骤然破碎。
诗绮听到白马的哼气声,回头一看,与白马那双圆溜溜的黑葡萄眼睛对视,她那张冷着的脸瞬间春风拂面。
她笑意盈盈地对白马点头,然后对盈点头微笑,又继续看向白马。
马儿很有灵性,主动上前去亲近诗绮。
燊回过头看见她在摸白马的脸,便问:“要不要骑马?”
哪知诗绮笑容一敛,语气带了一些愤然:“猫才不会骑马。”
燊对外说他在房里养“猫”,她已经知道了。
人是很矛盾的。对于那样的说辞,她心里觉得膈应,但也知道自己当下的状况很需要他的陪伴,又深知他的纵容,所以明知道不该这样说,却还是忍不住像猫叫一样地发了脾气。
盈目光灼灼地看向大哥。她知道他极少被这样泼冷水,做妹妹的十分好奇大哥会是什么反应。
燊目光平淡地看着诗绮。
四周很静,耳畔都是呼啸的风声。
诗绮见他一直不吭声,自讨没趣地撇了下嘴,俯身趴在椅背上,垂眼去看白马踩进草坪里的马蹄。
她刚趴下,燊的脸上就浮起浅淡的笑意。
他伸手放到诗绮的头顶上揉一揉,他说的话温柔,暖得要将周遭的寒风融化。
“我的猫不一样,她什么都会。”
诗绮心弦一拨,层层涟漪浮荡开,抬眼与他对视,即刻情潮涌动。
一旁的盈发觉自己真是自作孽,非要好奇的下场就是被眼前的一幕酸到牙疼。
书房里的谈判结束。
施父走出书房,经过走廊时,余光瞥见楼下的庭院。
他的脚步顿住,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往下瞧,看到他的大儿子正坐在榕树下,神情温柔地抚摸对面那名女孩子的头——那是望向爱人的神态。
施父觉得惊奇,纳罕地站在原地。
施父眉头轻皱,暂时没说什么,转头离开了。
大年三十。
刚用过年夜饭,施父的那辆黑色宾利就驶出了施家大门。
或许是鬼门关里走过一遭,他已经越来越不顾忌亲人的目光与自己的脸面,只想在有限的时间里享受人生。
嘭——嘭——嘭——
庭院里有无忧无虑的小孩在开心地放烟火,寒夜里飘洒的小雨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热情。
诗绮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台上,透过雨雾蒙蒙的玻璃窗看到那辆离开的黑色宾利。
“咦?这个点有人离开了?”她还特地侧过手腕,去看钻石腕表上的时间,还没到六点半。
一旁坐着的燊冷嗤一声:“那个是我爸。在他心里,不止施家一个家。”
剩下的话不必多说。
诗绮愣一下,并非讶异这件事,而是讶异燊会这么直白地对她说这种事情——如此私密的……家事。
她重新趴回窗台,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燊回头看她,一簇簇流光溢彩的烟火亮光透过雨雾,透过朦胧的玻璃窗,忽明忽暗地落在她的头发、眉眼、鼻梁、脸颊、唇瓣,衬得她似一个童话里的灰姑娘,正在翘首以盼等着仙女教母和属于她的南瓜车出现。
当手搁到她头上揉了两下时,燊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诗绮对他的举动没什么反应,视线依然放在夜空中绽放的烟花上。
燊诧异自己没经过大脑思考的下意识举动,抚摸的动作一顿,到底没有收回手,只是顺着往下,轻握住她的脖颈,缓慢揉捏。
燊发觉时至今日,他对她何止做慈善,简直是到了端着碗追在她身后喂饭的地步。
“哎,对你真是好过头。”他叹息。
他近来很爱说这样的话,诗绮起初听了不以为然,听多了,觉得有点烦人,于是就故意敷衍地回了一句:“小人无以为报,只得烂命一条。”
燊说:“可以,我不嫌弃。”
没想过他会如此回应,诗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慢慢抬起下巴,目光从玻璃窗外的绚烂烟花中挪向那张清俊疏朗的脸。
与那双水浸桃花的眼眸对视时,她心里蓦地升起一些预感,因为过于大胆,紧张到唇干舌燥,又怕是自己一厢情愿,惶恐到情不自禁攥紧羊毛开衫的下摆。
窗前铺着柔软的兔毛地毯,此时的诗绮是跪坐在懒人沙发上,小幅度地仰起头去看坐在单人沙发椅上的燊。
那一副犹见耶稣的信徒模样,虔诚而惊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