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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者说(7)

作者: szda.何 阅读记录

我不是有行动力。

我只是强迫自己放弃无谓的思考,从而让自己显得有行动力罢了。

她看出我神情有些落寞,笑着用肩膀碰了碰我:「今天可是成为队友的第一天,你该不会在想怎么赖掉接风宴吧?」

……

很幼稚的激将法,但是对付我刚刚好。

于是中午我大手一挥往电煮锅里下了两包豚骨拉面和一个土豆。

还咬牙开了一个400g的红焖牛肉罐头和一大瓶橙汁。

一边吃着,才发现我们两个还没有做自我介绍。

「你可以叫我小何,之前是个生物老师。只不过还没正经上几天班就赶上机构整顿,失业几个月了。」

我苦哈哈地说。

「生物?那这次的病毒不就正好是你研究的领域吗?」安安捞了一筷子面。

「完全不是,」我继续苦哈哈,「我只是教点课本上的知识而已。」

她点点头:「我比你大两岁,就在附近的医院上班。」

太好了。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你居然是医生,那我以后岂不是都不用担心生病了?」

「那倒也没有……」她反倒谦虚起来。

「是外科医生吗?还是内科医生?」

「……」

「不是西医……难道是中医?」

「小何,」安安不敢直视我炽热的双眼,支支吾吾道,「我是兽医。」

10

安安搬过来的第二天,我正靠在飘窗上看书。

窗台上铺了厚厚的被子,没看一会儿我就打起盹来。

迷糊间,我听见一声女人的尖叫。

声音离得很近。

我的睡意瞬间消散。

快步走到客厅,安安正站在阳台上。她的脸色不佳,招手示意我过去。

在外面听得更加清楚了。声音就在楼上,不会超过两层。

家具在地上拖拽。碗盘叮叮当当地被掀翻在地上,中间夹杂着女人恐慌的求饶和呼救。

我和安安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突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下一秒,一个模糊的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已经重重砸在了一楼的水泥地上。

我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将所有声音都咽回肚子。

安安快速探出头去查看了一下,而后将我拉回客厅,锁上了阳台的门。

「怎么样?」我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她摇头:「肯定活不成了。」

「到底怎么回事?这是杀人啊!」

我控制不住地发抖。

「不是杀人,」安安的嘴唇发白,「是自杀。」

「她身上已经没几块完整的肉了,大腿和手臂都只剩骨头。她……」

「……她被吃了。」

话音未落,我听到903的门被「砰」地撞开。

一个男人咒骂着朝安全通道跑去,后面似乎有脚步追赶,两人一前一后。

不……

不只是隔壁这家,还有很多人——

我听见消防通道乱作一团。

一时间,整个小区仿佛成了修罗场。

因为管控而寂静了许多天的住宅区如同死前的痉挛一般,在此刻显现出病态的热闹。

许多人从大堂夺门而出。

但是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站在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遮蔽物的露天室外,只能让他们成为更明显的移动靶子。

哭泣。

祈求。

咆哮。

我看到人群在四散溃逃。

看到对面的男人在卧室亲手掐死了自己失去理智的妻子。

看到一个孩童站在路边号啕大哭,而他的奶奶正在啃食他的手脚……

而在更多我看不到的地方,许多人都面临着这样一个抉择:

杀死它们……或者被它们杀死。

我觉得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种惨烈的场景彻底击溃了我的心理防线。

「为什么?」我瑟缩在椅子上,「我们不是都隔离了吗?为什么大家都感染了?」

「他们不仅感染了,而且发作的时间近乎一致。」安安紧蹙着眉,「难道说他们是在同一时间被感染的吗?」

除了住在同一个小区,这些人平日几乎没有交集。怎么可能会有条件在同时感染病毒……

「你的意思是感染源不在外面,就在小区里吗?」我舔了舔发白的嘴唇,「可是病毒爆发后,所有人都被要求在家隔离,就算住在一个小区里,也根本没有传播渠道。除非——」

「除非是从某种公共渠道。」安安在我身边坐下来。

「但是小区发放的物资我也有吃,政府宣布停水之前我也在正常用水——为什么我没事?」

「不知道。」这回轮到我说了。

不过这也意味着,在小区里应该还有一部分像我们一样没有感染的人。

只是人数具体有多少,我们不得而知。

这场屠杀一直进行到日落时分。

厚重的血腥味把落日和天空都染得猩红,成群的感染者正分散在小区的各处。

和刚刚的狂躁判若两人,他们只是呆呆地站着,像断了电的机器。

《圣经》的「创世纪」中记载:

上帝在前面六日创造了各种事物。

而到了第七日,神造物的工已经完毕。他安息了。

11月 23日,封城的第七天。

病毒在小区内全面爆发。

11

好冷……

正睡得迷迷糊糊,我突然感觉到了阵阵寒意,忍不住把脚往被子里缩了缩。但是冷风却一阵阵地灌进房内,吹得窗帘娑娑。

我哆哆嗦嗦地从被窝中爬出来,把敞开的窗户关上。

伸手去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