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摔倒,站起来,摔倒,站起来,教练和助教鼓励他,同学鼓励他,可他的心就像一颗硬石头,听不进去,也敲不开。他没办法给自己鼓励,因为确实做得不到位,他看着别人轻轻松松地转身踢腿,脚下还没开始挪动,人就坐下。奇怪,明明是那么简单的动作,为什么自己就做不到了呢?
不就是转个身吗!
汗水让他更加狼狈,他像个大汗淋漓的失败者!
“停停停。”周英华紧急叫停了。
金丞还不死心,腰上拴着弹力绳,又一次转身踢腿。当他又一屁股摔倒时,金丞拍了拍耳朵,他耳朵里面就像有一个平衡杆,永远找不到中心点。
“停一下,停一下。”周英华拿着本子过来,心痛难当地蹲下写字:[今晚就练到这里吧,你先回去,洗澡休息。]
“我不要停。”金丞固执,比任何人都固执,也比任何人都害怕!这样的水平还能上场吗!昆明站不会连32强都打不赢吧!付青云会不会笑死!
周英华捡起地上的运动毛巾,激动地帮金丞擦汗:“你先听教练的!”
“我不要停!”金丞听不到,但能看出教练在劝他。
周英华干脆把运动毛巾搭在他头上,写道:[今晚的训练结束了,你该休息了!回宿舍!马上!]
教练很少这样疾言厉色,连眼神都在赶人。金丞的体力已经抵达极限,只好同意,在周英华的搀扶下进了更衣室。等到教练一离开,金丞马上沮丧地垂下脑袋,一个晚上的不断失败严重打击了他的自信心,给了他重重一击。
可能就是因为他训练的道路太顺,学什么都有天赋,这一击才格外沉重。每个运动员都有瓶颈期,他的瓶颈期被动来临了。
王清清和顾梦瑶在更衣室外急得团团转,刚好抓住周英华:“教练,我师弟他……”
“让他先休息,今晚不能再练了。万一把心态练崩才是不好办。”周英华这种情况见得太多,运动员不怕掌握不好技巧,就怕破防。连续输几次大赛就很容易导致破防,要想再重新树立“我最牛逼”的自信心,需要加倍的时间和努力。
每个运动员都有心气儿,必须怀抱着心气儿上场。他要保护金丞的精神健康。
但金丞这个状况还能正常比赛吗?周英华一个人也说不准了,他需要周木兰来做评估。
在失望和疲劳的双重打击下,金丞离开了健身楼。他笑着让师姐们放心,就是不想让任何人担心他,可舌根隐隐发苦,他仿佛跑到寂静岭里去了,周围都是浓雾,看不出前路在何方。
冬训的节奏给体院按下快进键,金丞一个人溜溜达达,想要回道馆找江言。但是他又担心江言已经提前回家了,所以就发了个信息:[你在哪里啊?我去找你。]
几秒后,回复来了。
姓江就是很了不起啊:[我在道馆。]
还真是在道馆,金丞都已经走到东校门了,打算转身回道馆找他。不经意间,他看到有两个人朝着东校门走来。两人并排,都很高,所以很好认,辨识度真不是盖的。
一个穿黑色长款风衣,长头发,扎马尾。一个穿体院羽绒服,通体雪白,拎着运动包。
是江言。可那个人是谁?
金丞下意识地躲起来偷看,要是他和江言还谈着恋爱,肯定跑过去打招呼问问。但现在他们没名没分的,就算江言冷脸被他飞了一管儿,两个人还没复合。金丞也听不见他俩说话,反正就觉得他们很亲密,那个男生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但不难看出又漂亮又帅气。
气质很难形容!他是谁?
金丞心里别别扭扭的,别扭程度甚至超过了第一次见到付青云。江言对付青云显然是保持距离的那个人,可现在江言很自然,两人相谈甚欢。转眼间,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东校门,那个男生笑着和江言说了句什么,上车之前,甚至两个人拥抱了一下!
江言居然拥抱!
金丞拧紧眉头,眉心都夹疼了。江言可不是这样,他距离感很强的,清清冷冷不近人情,自己当初为了接近他费了多大劲儿,这都不提。可现在江言不止抱了别人,还笑,还笑那么开心!
完蛋了,金丞第一次意识到他和江言的复合之路没那么简单。因为自己并不是江言世界里最唯一的那个。感情是很现实又很无情的关系,只要一个人喊停,哪怕另外一个人再不愿意也没法持续下去了。
江言告别唐誉就回了道馆,继续完成他的手语创作。过了好久金丞才来,脸上有着运动过后的红,也有着不太自然的青白色。
“我画得差不多了,明天开始教你。”江言说着就给他写,还把笔记本递过去。
金丞低头思考,心口憋得难受,拿着笔记本不肯走。
江言看了过去。
金丞小心翼翼对视着,装作微笑地问:“刚才,我看见你了。”
“看见我了?”江言指了指自己。
“在东校门,看见你了,你说你回道馆了,但当时你在校外。”就是因为太喜欢江言,太舍不得,金丞憋不住一点事,“你和一个男生一起回来,那个男生和你差不多高,穿黑衣服。”
哦,他看见了?江言点了点头,一个计划在心里生成。
“他……挺好看的,是谁啊?”金丞观察着江言的反应。
江言温柔地笑了笑,写道:[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