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丞的长跑还行。长跑不是他的主项目,可几千米跑下来只要不是费劲巴拉卡时间,也不会累到哪里去。只不过机械性跑步结束后嗓子很不舒服,他跟着队伍先绕着室内馆的操场慢走几圈,一屁股坐在软垫上。
听不见的世界真糟糕啊。
眼下正是室内馆最热闹的阶段,因为冬天冷,田径项目也在屋里练。跑步的、跳远的、跳高的、铅球的……明明每个项目都有自己独特的声音,可金丞一个都听不到。
连一阵风都没有。
又寂寞又无奈,起初金丞还生气焦虑,但病痛永远有一万种方式让人老实。金丞努力看着同学们说说笑笑的嘴巴,幻想忽然能听到是什么心情,他有时候甚至会产生逆反心理,希望大家别再说话了,别再当着自己说话了!
不行,不能这样。这种心态不正常,太内耗了,要杜绝。金丞低下头揉揉眼睛,用最大的精神力解救自己的坏心情。他有意识地抗拒着钻牛角尖,偶尔也会同情生下来就听不到的人。在那些人的成长环境里,他们会不会埋怨?
埋怨生命的不公,埋怨这世界千千万万美好动听的声效从此和自己无关,埋怨为什么基因偏偏选中自己?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金丞被同伴唤醒。
“想什么呢?”白洋见他落单,把随身小本拿出来:[想什么呢?江言呢?]
“他去帮助教拿手靶了,一会儿回来。”金丞指了下器材室的方向,忽然灵光一闪地问道,“白队,我以前听别人说,体院的器材室和更衣室都是事故高发区……”
白洋疑惑地歪了歪头。
“就是那种事故啦,那种那种。”金丞使了个眼色,“你懂我意思吧?”
白洋笑了一笑,摇摇头,写道:[不懂。]
“怎么会不懂呢……这运动员血气方刚,训练的时候荷尔蒙分泌,肾上腺素激增,然后控制不住在更衣室、器材室发生一些什么。我有的时候就这样,看江言训练或者和他对打,就觉得他可帅了,巨想亲他,亲死他。”金丞小声说。
“你就是记吃不记打,现在想亲人家了,前阵子嫌人家出轨。”白洋继续写道:[江言的那个陌生朋友,你问清楚了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金丞就一脸忧郁:“没有,我问了好多次,他不说,只是好温柔好温柔地笑,说那是他社会上的朋友。有的时候他还和那个朋友发微信,但是我现在没名没分不好查他手机……”
“这个就难办了,还真有个狐媚子?”白洋一听就知道这个社会上的朋友是江言往心里去的人,江言在体院都没什么好哥们儿,他的交友方式太像结交闺蜜,不符合体院的传统流派。
于是他给金丞写道:[你最近好好表现,先别逼问外头那个狐媚子是谁。]
“好!我不问!哼,狐媚子!”金丞攥拳。
“我慢慢帮你考察。”白洋拍拍他的脑袋,自己肯定和金丞一头,要一起抗议。
两人正一边说话一边写字沟通,江言捧着一箱子的手靶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他的师弟祝白白。祝白白看到金丞,心情十分复杂,这咋说呢,对家小师弟勾引大师兄这种戏码他一直以为只在电视剧里有,没想到碰上真的了。
哼,大师兄一定是短暂上钩!
“白队,你们也休息了?”江言放下箱子。
“是,没事就过来看看,金丞他现在听不见,需要多用心。”白洋说。
江言皱了皱眉毛,嚯,透过金丞你看见了谁?他就差把“禁止代餐”这4个字给说出来了。
见到他回来了,白洋也放心许多,正要离开时陶晴绿和陶含黛呼哧呼哧地跑了过来,一副大事不妙的神情:“师兄!师兄!那谁来了!”
“谁?”江言看向她们身后。
“郑直贤啊!”陶晴绿往后指了指。
郑直贤?他怎么会来首体?他怎么来了?江言作为花家一员必须挺身而出,带着师弟和师妹就过去了。他这样一去,跆拳道项目的人也跟着看过去,同班的好朋友干脆也一起围观,看看校外的人打算干什么。
粗略一瞧,这阵仗就像要打群架。
郑直贤也不是一个人来,身后跟着他的师弟。“江言,好久不见。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我看了你们的首尔比赛,非常精彩,差一点点就能夺冠。”
“郑直贤,你来我学校干什么?”江言一看到他的笑容就知道没好事。
“好久不见嘛,来看看你,顺便带我师弟们看看你们首体大的教学环境,参考参考。你也知道,不单单只有你有师弟师妹,我也要操心。他们当中不少人马上要考大学,我要带他们择校。让我意外的是,没想到首体和北体的规模差不多,真不错。”郑直贤很礼貌很客气,“你在这里还好吗?”
江言一行人没穿道服,然而一开口,情绪就已经上了八角场地:“还不错。不过你不单单是择校吧?到底为什么过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要耽误我们过会儿训练。”
这些人是什么人?金丞跟着师姐们过来看热闹,白洋拿着小本速记,给他解释:[他们是江言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那为什么看着如此剑拔弩张?金丞继续盯着他们。
“不为什么,只是顺路而已,顺便问问你……你们师父愿不愿意和我师父来一场切磋?”郑直贤还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