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丝垂落，遮住她小半边脸，季时欢看着她贴在自己锁骨上方的唇角，久久回不过神。

之前在晚宴和人交际，高谈阔论那些经济形势、政府项目、未来发展……通通失去价值和意义。她今日盛装出行好似只为这一刻，只为在春风吹开小苍兰的夜晚，充当司机和人形靠枕，送姜泊烟安全归家。

“怎么……”季时欢失了魂，不再舍本逐末盯着照片，侧头去看画面里真正的主人。

受她呼吸打扰，姜泊烟微微蹙眉嘤咛一声。

季时欢凑近的动作猛然一顿。

她及时反应过来，咬着下唇制造细密疼痛，又带着怨气改口：“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锁骨？”

内心拉扯片刻，她眸光一亮，再次举起手机，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肩膀。

角度不太对，她将手机往上抬了点，又往侧面移动。

这一次，配合上自己刻意的搔首弄姿，她拍照拍得理直气壮。

最过分时，她将下巴抵在姜泊烟发顶。屏幕上两人亲密无间，季时欢用下巴轻蹭着姜泊烟发丝，在甜丝丝的小苍兰香气中不断按下快门键。

等她终于满足点进相册准备欣赏，寂静车厢里冷不丁响起一阵噪音。

“叮铃铃，叮铃铃——”

季时欢做贼心虚，差点没抓稳把手机扔出去。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并发现震动其实来自姜泊烟身侧口袋。姜泊烟没有第一时间被吵醒，季时欢意识到自己完全有补救的机会。

她侧过身，准备先把噪音掐灭。

可就在她把手机从姜泊烟兜里拽出来时，姜泊烟恰好睁开双眼。被吵醒的人还没弄清状况，只知道自己手机要被人拿走，下意识伸手阻止。

季时欢完全没料到这一出，手指一颤，手机“咚”一下摔落车底。

铃声停了，后车厢静得可怕。

“……抱歉。”季时欢回神，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俯身，将姜泊烟手机捡起。

两人都没发现，拨进来的视频通话在之前抢夺中被误触接通。季时欢还手机时她的脸恰好完美入境，和屏幕上的戚梦莹来了个面面相觑。

季时欢故作镇定：“……”

戚梦莹面容呆滞：“……”

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的姜泊烟：“……”

“季小姐？”怪也只能怪季时欢那张脸实在太有辨识度，只要看过基本上很难忘却。

戚梦莹满头雾水：“你，这，这不是泊烟的手机么？”

季时欢话都不敢说，乖乖将手机递回给姜泊烟。

“梦莹。”姜泊烟清了清嗓子。

戚梦莹瞪大眼睛：“这是什么情况？”

她恨不得穿过手机立刻抵达“案发现场”：“你怎么和季小姐在一起？”

“她……顺路送我回去。”姜泊烟加快语速，想要赶紧结束这场尴尬，“我们在车上，等我回去给你回电。”

戚梦莹反应过来。

她累了一天马上准备睡觉，干脆长话短说精简道：“呃，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告诉你，你那个……不能拖了，明天怎么说也得过来一趟！”

听到好友关心，姜泊烟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好。”

“嗯，就这样，我挂了。”戚梦莹拿起床头柜上睡眠眼罩，想起什么，又道，“你，你跟季小姐好好相处啊。”

视频挂断后，那声“好好相处”仿佛有回声，依然回荡在两人耳边。

姜泊烟这时才有精力回想车厢内发生的事。困倦感犹在，她对于自己居然在季时欢身边毫无防备睡去感到全然的迷惑不解。

可右脸颊被压出的红晕酥酥麻麻，存在感太强，根本不容她忽视。

她抬眸朝身侧人看去，却见季时欢紧蹙着眉，唇线绷得冷硬，俨然一副不悦表情。再一低头，她又发现季时欢锁骨上方，那抹刺眼红色印记分明与自己今天的口红色号一模一样。

惊诧中，姜泊烟迅速理出一套逻辑——

季时欢好意送她回家，她却不识好歹，不仅在人车上睡着，还把车主人当成靠枕，给人带去困扰。

窗外景色熟悉，离住处还有差不多五分钟车程。

姜泊烟坐立难安。

她先是小声说了句“抱歉”，又抬头：“你可以推开我的。”

第16章 别提其他人，专心感受我。

车厢内落针可闻。

姜泊烟尽量靠着门，窗外车水马龙，整个A市最繁华的夜景就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却未能在她眸中留下任何一丝痕迹。

两人身上的酒味混杂在一处，分不清彼此，但暗处，蛰伏许久的海洋气息隐隐作祟，正酝酿一场倾覆天地风暴。

姜泊烟数着呼吸，判断不出自己究竟在风暴外，抑或就在风眼中心。

车子在豪华的小区大门前停下。

季时欢低头摆弄手机，手机屏幕都未亮起，她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中，注意力似乎并不在此处。

开门前，姜泊烟说了声“谢谢”。

季时欢姿势未变：“嗯。”

夜风骤起，贴着姜泊烟小腿拂过，寒凉附骨而上，像趴在肌肤上的水蛭。

理智告诉姜泊烟该甩上车门马上离开，不论如何，她不该招惹那头明显正在发怒的猛兽，这是她逃离最后的机会。

但季时欢锁骨上那点红好似她心尖渗出的一滴血珠，折磨得她心神不宁。

她倚着门：“要去我那里，擦一下吗？”

季时欢恍若未闻。

就在姜泊烟以为她用沉默代替拒绝时，车上人终于有了动作。

她开门下车，缓缓绕过车尾走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