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长京(157)
方霓被他逼到悬崖边,不知道要说什么:“如果你这样认为的话,你就这样认为好了。”
“方霓,你再说一遍。”他平静地望着她,眼神紧紧的。
“我要跟你分手。”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他仍旧平静,眼神却玄黑无底,幽沉到好似山雨欲来。
就那么平静又直直地盯着她。
“我说我没那么喜欢你,跟你在一起还要承受那么大的压力,所以我想跟你分手,听明白了吗?!”她也被激起了意气,义愤难平地望着他。
她想起了那些委屈的过往,无处诉说的苦闷,以及没有未来的绝望和压抑。
谈稷比她想象中要平静,点了点头,丢了那烟走到她面前。
方霓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
他却只是轻轻地将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上,俯下身,略眯着锋锐的眸子盯着她:“方霓,你好得很,我真是重新认识了你。”
空气凝滞到无法流转,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停止了。
方霓沉默地坐在那边,任由他冷峻的目光在自己面上徘徊。
她一句话都没辩解,似乎觉得,他误会她也无所谓,她唯一的诉求就是要分手。
到了如此田地,谈稷觉得自己再死缠烂打实在是没意思了,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以想到要分开,心里就难以割舍。
为什么难以割舍?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认识三年了,他对她倾注的情感太难挽回了。等他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成为他过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无论好坏,都难以舍弃。
舍弃她是对自己的否定。
他不想让自己后悔,哪怕是颠覆过去的准则,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他就该坏一点该狠一点,就该霸道一点。
可是她的眼神如此坚定,好像兜头凉水浇下来,让他清醒。
真的没有意思,没意思得很。
一段关系沦落到这种田地,已经穷途末路。
回到北京,天气已经进入最寒冷的时候。
屋子里很空荡,头顶的白炽灯挥洒下冷漠的光芒,清晰如白昼,让人在晦暗的天色下无所遁形。
方霓蹲在地上整理自己的行李,把一些没有拿走的东西都细致整理好。
她整理得很慢,跌跌撞撞的,似乎是想要快一点,但手忙脚乱的拿起一些可能就疏漏了一些。
有时候越想快一点就越快不起来。
“不跟我要点儿什么?白跟我这几年了。”他也没拦,就这么看着她小小的身子吃力地拖着行李箱,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方霓至此太抬起头来看着他,目光很平和,那种深切的痛苦似乎已经随风散去,不愿意再计较了。
此后一别两欢,各自安好。
她说:“你保重。”
谈稷紧紧地盯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擦肩而过时他倏忽握住她的手腕,方霓背着身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她颤抖着抬起手,尔后坚定地拂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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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冬天,她是自己一个人过的,去看了小姨蔺静秋。
对于她的到来,蔺静秋当然没什么好脸色,嘟嘟囔囔着帮她整理东西,嘴里一通数落,不过看得出她很高兴,觉得方霓这个不长脑子的姑娘终于想通了。
“我过两天还是会搬走,住的地方已经找好了,就在你这儿暂住两天。”方霓不忍打击她,又有些害怕地缩缩脖子。
果然她翻了脸,说她没良心。
方霓双手合十求饶:“我也是怕打扰你,我真的不喜欢跟长辈一起住啊……”
说了老半天才说清楚,不由在心里松一口气。
笑着离开出租屋,一个人独自踩着夜色下的黯淡的灯影离去,凉风一吹,眼泪不自觉从眼角滑落。
像是积蓄了很久稍有触动,便自己掉下来了。
是他先来招惹她的。
每每这样想就觉得非常委屈。
可后来想通,纠结这种因果没有意义,她自己也心动了不是?
感情这种事情,没有先来后到也没有理由,一切酸甜苦涩都应该自己承受,何必怪这怪那。
在一起时是奔赴快乐,离开是保全体面和自我。
她不恨他也不怪自己了,不再追究过去。
第57章 000 你的存在就是他的污点
交流结束后回到北京的那半年, 是方霓最平静的半年。
她忙着学业、工作的铺垫,准备的事儿太多了,已经没有精力去管别的。
秋初时, 岳平良又从南京折返来见了她一次,说宗智明病了,希望她去看看他,被方霓拒绝。
倒也不算多么严词拒绝, 只说自己学业忙。
望着她平淡到漠然的小脸, 甚至连激烈的爱憎情绪都没有, 岳平良一腔说辞都憋在了心里。
那之后,她和谈稷好像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谁也不关注彼此。
她偶尔看到他也是在一些冷僻的新闻里,或一张不甚高清的侧面照, 或者只言片语的时政描述。若非认识这个人, 很少去特意关注的那种。
可每每看到, 她心里还是有种蓦的被针扎一下的感觉。
自以为已经不在意了、忘记了的人,其实在她心里扎根很深。
谈稷确实做到了没有再打扰。
但他们也不算毫无交集。
十月底,方霓去参加一个交流活动, 帮着老师接洽和某制衣集团的技术对接,招待到场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