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不怕淋雨(69)
“下午她儿子过来闹事,把肆哥给打了。”
应该是越说越气,胡杭整个人声音都不自觉高了几分:“我真服了,谁家房东还要时刻关心着租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孟冬愉试图回溯事件的起因:“他们是痛苦没地方发泄,还是想要有别的诉求?”
胡杭脸上挂着一丝嘲讽:“他们才没看出来有多痛苦,只想着让肆哥赔钱。”
“房子里死了人,谁还愿意租?肆哥怎么可能还要赔他们钱?”
孟冬愉顺着胡杭的话总结:“所以他们就动手打了人?”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孟冬愉看向祁清肆:“是没来得及躲开吗?”
上次和那群小混混打架时,她见过祁清肆的身手,以一敌多并不在话下,不应该被伤得这么重。
没等祁清肆应声,胡杭就抢先回答:“肆哥根本没还手。”
就任由他们拿着酒瓶往他头上砸?
孟冬愉有些不解地看着祁清肆,问题还没问出口,就先听到祁清肆出了声。
他垂头,神色带着几分自责:“如果我接到了那通电话,事情或许就有转圜的余地。”
胡杭一听更气了:“也就肆哥你心软。”
“这几年,你随叫随到,没少去给那老太太帮忙,做到你这份上的房东能有几个?”
“你又不是她雇的保镖,她身体不舒服不先给她儿子电话,却先找你,本来就是没道理的事情。”
一通话噼里啪啦地说完,胡杭又看向孟冬愉:“冬愉姐,你给评评理。”
孟冬愉忽而想起祁清肆之前说的那句话,他说他这个人就喜欢多管闲事。
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对很多事情都很上心,做得不好会后悔会自责也能理解。
但是孟冬愉心底并不赞同这样的付出却不求回报的做事方式。
人就应该冷漠一点,等价交换才能利益最大化。
孟冬愉抿了抿唇角,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义务。”
“所以,没必要为这件事情承担责任。”
胡杭见孟冬愉站在他这边,又开始回归主题:“要我说,那老太太也真够可怜的。”
“活着的时候没见家里人来过,死了却要被家里人用来讹一笔。”
祁清肆扯了扯唇角,目光复杂地看向孟冬愉,解释道:“她不是南江人,当初是受不了丈夫长期的家暴,才偷偷跑来南江的。”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去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回去了。”
孟冬愉闻言愣了一下,而后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第40章 照顾 “喂我。”
这些年的经历早已经让她变得麻木。
旁人的生老病死又或者悲欢离合, 孟冬愉大多时候都是冷眼看着,很难感同身受。
但是祁清肆话里的关键词像是一把锐利的尖刀,剖开了她织好的厚厚的茧。
一系列黑暗的记忆破茧而出, 密密麻麻地涌现。
脑海中准确又细致地描摹出那位老太太被拳打脚踢的场景, 画面和回忆重叠, 让她辨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虚构。
指甲快要嵌入掌心, 痛得人眼眶发酸。
“这么一听,那老太太更可怜了,怪不得快不行了都不愿意给她儿子打电话。”
胡杭将室内的安静打破,又试图去征询孟冬愉的看法, 视线落到孟冬愉脸上后, 有些疑惑:“冬愉姐, 你怎么……”
话没说完, 就被祁清肆打断:“帮我带换洗的衣服没?”
“当时只顾着去喊祁叔,我给忘了。”胡杭闻声看向祁清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解释完又接着补充, “我等下再回去一趟。”
祁清肆下巴点了点门口,语气带着点不容置喙:“现在去。”
“行吧。”胡杭对于祁清肆向来有求必应,他撇了撇嘴, 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 出了门。
病房门再次打开又合上。
孟冬愉敛了敛眉,回神过来后试图将方才的情绪压下去。
祁清肆眸光沉沉地看着她,接着开口:“孟冬愉, 我不是什么都管的烂好人。”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像是在解释什么。
孟冬愉并没有理解他讲这句话的意思。
她没吱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出手帮忙, 只是觉得——”
话说到一半就突然停顿,孟冬愉下意识顺着他问:“觉得什么?”
祁清肆神色有一瞬间的迟疑,似乎在想接下来的话到底该不该说。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徘徊了片刻,终于将未说完的话讲了出来:“觉得她五六十岁的年纪,独自一人来到异地他乡,割断了所有的血脉亲缘,值得敬佩。”
是因为值得敬佩吗?
不是因为觉得她可怜才帮忙的吗?
孟冬愉蜷了蜷手指,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以她的身份和立场,该说些什么。
祁清肆也没等着她的回答,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接着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和她有着一样的经历,她们或许比她年轻、比她有能力,但都没她勇敢。”
“孟冬愉,你觉得呢?”
他的语气正常,仿佛只是在和她探讨老太太这件事情。
但是他的话却字字句句都在她心头上敲击,让她原本凝固的血液重新循环,让她原本麻木的神经变得敏锐,让她不自觉去想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