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野(207)
贺庭洲混不吝道:“我的眼睛是用来看东西的,没事放个人干什么。你家这房子是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吗,非要站我眼睛里。”
“我在跟你好好说话,没跟你嬉皮笑脸!”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你笑了?别脑补太多,自作多情是种病。”
“……”
老爷子的怒火被他噎得差点哽住,想他八十岁高龄,上过战场淋过弹雨,经历过几度政权更迭,稳稳矗立在权力中心,什么都见过,就是没见过这种路数的。
贺庭洲气定神闲地叠着腿,好心安慰:“别激动,慢慢说。今天我挺忙,不过为了你可以把其他事情都放一放。”
这世上敢这么跟郑老爷子说话的,打着灯笼也找不出来一个。
就是他爹贺郕卫亲自来了,在老爷子面前也不能如此放肆。
眼看老爷子一口气哽住了,小辈忙上前帮他抚着背顺气:“您消消气,别跟他一般见识。”
珠光宝气的郑太太怒骂:“你也太没教养了!贺郕卫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
这种话对贺庭洲的杀伤力还不如被蚊子叮一口:“是啊,你们俩半斤八两,有空可以交流一下教育失败的经验。”
没见过骂人连自己一起骂的,郑太太气得:“你!你简直厚颜廉耻!”
“这方面比起你们姓郑的我还是甘拜下风。”贺庭洲耐心告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笃笃两声——敲得不重,却像敲在人后脑勺一般极具压迫性。
“能说点正事吗。我出场费很贵,再跟我说这些没营养的废话,我要按字收费了。”
郑祖叶阴恻恻地说:“姓贺的,你跑来我家找麻烦,当我是死的吗?”
贺庭洲眼尾朝他掠去轻慢的一眼:“自己上一边玩泥巴去。换个能话事的来跟我谈。”
“你他妈的!贺庭洲,我弄死你!”郑祖叶彻彻底底地被激怒了,凶神恶煞地走过去,眼看着是想动手。
贺庭洲懒洋洋掀起眼皮,连站起来迎战的意思都没有,甚至端过桌子上那杯奶茶,悠闲地喝了一口。
话是对郑家人说的:“给你们五秒钟,自己把狗拴回去。”
郑家人不敢让郑祖叶动手,真打起来今天才不好收场。郑祖叶跟沈聿叫嚣的时候他们默许,对贺庭洲却一点不敢。
贺庭洲的狠劲儿,十七岁时他们就已经见识过了。
再说,这俩人多年积怨,动起手来那可是奔着人命去的,到时目的没达到不说,还要激化跟贺家的矛盾,得不偿失。
果然,他话音一落,郑家几个人就着急忙慌地冲上来拦住了郑祖叶:“祖叶,别冲动!”
“正事要紧。”
郑祖叶甩了几下没甩开,阴狠盯着贺庭洲:“你给我等着!”
贺庭洲一副很忙勿扰的敷衍口气:“按秒计费。”
霜序侧目瞅瞅贺庭洲,心想郑家这些流氓,还得比他们更流氓的人来治。
贺庭洲眼神压根没看她,却把她的偷看捕捉得一丝不落:“看什么?你男朋友忙着舌战群儒呢,这会没空亲你。”
“……”霜序说,“自作多情是种病。”
贺庭洲低笑一声:“记得交学费。”
霜序也莞尔,她知道在眼下这个场合还能笑得出来简直离谱,但有贺庭洲在,似乎,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
宋爷爷跟崔宁站在一旁,就像两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没有参与贺庭洲与郑家的争端。
郑老爷挥开身旁的人,重新捡起自己的威仪。
“这件事毕竟和你相关,既然你自己来了,一起当面说清楚也好,省去以后对你,对你爸解释的麻烦。”他道,“宋家的闺女我看中了,以前的事既往不咎,以后,她是我郑家的孙媳妇。”
“行啊。”
贺庭洲痛快得让所有人脸上都出现整齐划一的惊疑。
他把那杯味道还算不错的奶茶放下,懒着声:“你们郑家人口味就是特别,刁蛮尖刻都吃得下。不过这事不用经过我允许,你直接问她亲妈跟亲爷爷就行。非要问我意见的话,我赞成,宋二小姐跟你孙子简直绝配。”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崔宁跟郑太太的脸一起绿了。
别说崔宁看不上郑祖叶,郑太太也不喜欢宋家那个小太妹老二。
老爷子说:“你不要跟我插科打诨,我说的是宋霜序。祖叶跟她的婚事已经定下了,现在通知你一声。”
“那就有趣了。”
那种能气死现场所有人的闲散语气散去,贺庭洲薄薄的眼皮下眸色冷厉:“我还在呼吸,应该还没死,是什么让你觉得,能把主意打到我深爱的女人身上?”
霜序怔了怔。
“婚姻大事是两个家族的联合……”老爷子的话刚起个头就被贺庭洲冷冷打断。
“冠冕堂皇的话省一省,留着晚上哄你孙子睡觉吧。”
“你想装糊涂,那我就把话跟你说明白,宋霜序是我贺庭洲的人,你想从我手里抢人,有本事干掉我再说。没胆子弄死我,就别来挑战我的耐性,你知道,我这个人百无禁忌。”
贺司令膝下就这一棵珍稀的独苗,谁敢干掉他?那不是等着司令提枪来拼命呢吗。
郑老爷子赔着老脸不要做这种事,不就是因为忌惮贺家,不希望沈家跟贺家捆绑在一起,对郑家造成威胁吗。
贺庭洲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拔之而后快。
但他动不得。
“一个女人而已,就把你急成这样,你可是一点没有继承你爸的定力和气魄。耽于情爱的男人,能有什么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