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婚第五年(215)
他故意将车开上一段拥堵的道路,雨天、傍晚、下班高峰期,几个要素将这条路堵的看不到尽头。
商陆开口第一句话是:“和我回去,回花城,我们重新开始。我知道你对家乡的感情很深,我可以投资你的家乡,让它变成旅游胜地。”
雨刮器反复的擦掉玻璃上的雨水,不大的空间里开着暖风,付之幸感到有点窒息。
付之幸看向他,语气轻轻的,“我说了很多次了,真的不想回去了。还有,我不喜欢你用谈判、威胁的方式和我聊天,我对家乡的感情不是你控制我的筹码。”
她见招拆招,商陆对她无可奈何,“怎样你才肯跟我走?”
“我问你一个问题吧,商陆,你一直口口声声说让我和你回去,我回去和你在一起之后呢?你会不会继续把我推开?把我扔在路边?恐吓我?让我等着你的二次、三次伤害?”
商陆想反驳她,他没有伤害她,可人的感觉是真实的,尤其是付之幸这种思绪敏锐的人,她感觉到了他的伤害,所以他一定是哪里做错了。
他的人生并没有相爱的范本参考,他也不懂真正爱一个人要如何做,他和小学校园里幼稚的小男生一样,爱她就要戏弄她,只是成年人之间的戏弄威力更大,痛感更强。
他苦涩一笑,“你认为我要怎么做?”
付之幸很少见他询问自己的意见,她知道他这样问她,是低了头的,她低声说:“我不知道。”
车子在高架上堵的动不了,商陆干脆熄了火,打开了窗户。
外面还在下雨,天色漆黑,汽车尾灯和路灯将地面照射的反光。
“你不是说要聊天吗,我们就抛下身份聊聊天吧。你不是我前老板、男友、捐款人,我也不是你的职员什么的,我们就是两个普通的、平凡的、平等的人。”她说。
“怎么聊?”
“比如……”付之幸有很多想了解他的地方,但是商陆之前把自己保护的太好,总是不告诉她,“比如讲讲你之前的生活,作为交换,我也讲我之前的生活。”
“好。”
商陆罕见的答应了。之前他最讨厌和别人聊天、谈心,那代表着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示给了别人,有弱点就会被拿捏,可如今他在付之幸面前,心甘情愿。
付之幸也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干脆,她思考了一会儿,开始了和商陆的聊天。
这是两人第一次如此平等、平静的对话,对话内容也是付之幸不曾了解过的。
从生活聊到工作,从马场聊到他的私人爱好,还聊他怎么选择车,怎么选择女人,他统统都说了,虽然付之幸觉得在选择女人这个话题上他有所隐瞒,但是毕竟涉及到隐私,他有隐瞒也正常。
他说:我选择你,是因为你没有攻击性,也没有任何威胁。
付之幸笑道:我就是软柿子呗。
可以这么说。他也笑。
两个人真的像多年的老友。
她想起那本相册,问:“你为什么小时候叫商子飞?”
商陆犹豫了,他说他本名就叫商子飞,是他爸取的。后来妈妈去世,他的小马驹被杀掉,他有一定的独立能力后,第一件事就是改了这个名字,改成了“商陆”。
他要把妈妈的姓氏永远安在身上,这样做一来加剧了他和父亲的冲突,二来凸显了他对父亲的反抗。
所以,“商陆”这个名字不是他父亲取的,而是商陆自己取的。
聊到最后,外面的雨变小了,付之幸坐着时间长有些腰疼,她打开车门下车站一站,活动一下。
车堵在了高架桥上,她站在路边揉着腰。
商陆也下了车,他站在付之幸身边,看着高架桥下方的车灯霓虹,换了个话题,问:
“和我在一起的那几年,你会不会觉得很辛苦?”
她点点头。
他侧头看她,“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她又点点头。
商陆心头酸涩,“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嗓子发堵,艰难开口:“付之幸,你现在还爱我吗?”
爱这个字,商陆从未对她说过,哪怕是“你爱我吗”这样的问题也没问过,因为他默认付之幸爱他,他享受付之幸的爱。如今却产生了动摇,他恐慌听到她接下来的回答。
小雨滴落在付之幸的身上,她不敢看商陆的眼睛,“不爱了。”
商陆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低闷的“嗯”。
他觉得自己的心完全给了付之幸,从前不觉得,如今听她说不爱了,才真切的感受到了爱之痛。
他绕到车后面一个人冷静了片刻,又很快转身,大步走到付之幸身边。
付之幸看着他快步走来的样子,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下一刻,商陆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感到她想逃的身体,他解开了风衣,将她包裹了起来。
像那年下着小雪的冬天一样。
付之幸眼眶一热,僵着没动。
与商陆在一起的这些年,有那么些说不清的感觉,将两人的血肉融合在了一起,她能感觉到他在难过,感觉到他的心脏在微微的钝痛。
甚至她能感到到自己的血肉正在与商陆分开、拉扯,很疼。
虽然她知道她现在有回头的机会,只要她说“我们重新来过”,商陆就可以带着她回头。
但她不想再重复那些日子了。
商陆抱着她,有那么一刻,他想将付之幸揉碎了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与他合二为一。这就是爱到极致的感觉吗?极致的尽头是共生、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