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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豚沉没时(66)

八年时间仿佛一场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人们还记得OCEAN艺术中心的艺术总监是当地知名企业家季钟永的侄子,一个二十二岁的花季少女,却永远掩埋在了大雪之下。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是对的,但他知道做什么事是错的。

2016年的中元节,张开阳在派出所大门前目送着魏芷的背影,决心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

登记领结婚证这一天,魏芷一大早就起来化妆。

她对着镜子,把夹翘的睫毛仔细地刷上膏体,又用红色的口红,涂满了自己的嘴唇。她端详着镜中的温顺羔羊,练习了一下拍照时的微笑。

六点整,季琪琨起床了。

七点整,空腹慢跑一小时结束的季琪琨喝了一杯魏芷泡的咖啡,吃了两片全麦吐司。

八点整,换上西装的季琪琨和魏芷一同出门。

她梦寐以求的时刻终于到来了,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到了民政局门口,季琪琨将车停在停车位上,却没有立即开门下车。他握着方向盘,仿佛正在酝酿什么,魏芷见状也留在了副驾,她看着他,直到他缓缓开口。

“小芷,”他说,“你是因为钱和我结婚的吗?”

“当然不是。”千锤百炼的谎言脱口而出,魏芷甚至不需要思考的时间。

“那就签了它,向我证明这一点。”

季琪琨从副驾的手套箱里拿出一叠文件,抬头的一行大字清晰地写着“婚前财产协议”几个字。

魏芷飘忽的心在这一刻落地了。

比起一帆风顺,还是龙潭虎穴更让她有真实感。

她接过文件,一页一页地翻阅条款。

协议中除了规定婚前的财产属于个人以外,也规定了婚后财产分配,如果两人离婚,魏芷能带走的只有她婚前和婚姻存续期间的所得。

她是财务出身,除了考虑婚后财产转移外,当然也设想过季琪琨会让她签婚前协议的可能。

只是,她没想到季琪琨能忍到最后一刻。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误以为,他真的爱她爱到愿意将一切与她平分。

“笔呢?”她神情轻松地说道。

季琪琨审视地看着她,眼中露出惊讶的神情。

魏芷从手套箱里拿出水性笔,在车上签署了两份协议,然后将其递还给季琪琨。

“我以为你会考虑更长时间。”他说着,接过纸笔,在两份协议上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将其中一份再次交给魏芷。

“任何都比不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重要。”魏芷练习的笑容,提前用在了这里。

他们来得早,民政局里还没开始排队。魏芷将准备好的材料都推进了窗口。

“你们自己有照片吗?”工作人员从窗口后问道。

“有。”魏芷说。

工作人员从一堆材料中翻到了两人提前拍好的结婚照。红色的背景下,两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宛若天生一对的璧人。

这张照片,很快就出现在了魏芷和季琪琨的结婚证上。

随着钢印的落下,两人正式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工作人员将两个崭新的结婚证推出窗口,魏芷拿起来的时候,总感觉红色的本子重若千钧,在发热发烫。

重新上车之后,魏芷看了眼时间,才十点。

“琪琨,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买喜糖,我去总公司熟悉环境的时候,正好分给新下属们。”他启动了汽车,漫不经心地说,“你的称呼是不是应该改了?”

“改成什么?”

“你说呢?”季琪琨若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眼神带着挑逗的意味。

“……老公?”魏芷的脸微微红了。

“乖。”季琪琨唇边露出微笑,“我亲爱的老婆。”

他单手开车,腾出一只手来握住了魏芷的手。他的手很大很暖,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既不是冰的也不是光滑的,魏芷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掌纹一根根印在她的手背上。

“你会一辈子爱我吗?”她问。

“当然。”季琪琨毫不犹豫地说。

“我也是。”魏芷说。

她直视着前挡风玻璃外飞扬的枯叶,心想:“极致的谎言和真话都不需要思考。”

在江都市最后的婚庆用品市场,季琪琨买了十几种喜糖,情绪比登记领证时还要高涨,因为稍晚一些,他就要去季钟永的集团公司正式报道了。

那是他结婚的最大目的,相比起季钟永半生打下的基业,小小的画廊根本不值一提。就在前一周,画廊已经出手,但OCEAN艺术中心的名字还是保留下来了。听说新老板也是个海洋爱好者。

买完喜糖后,魏芷被季琪琨送回家附近的大超市,她要买一些生活用品,而季琪琨则开着添越马不停蹄地前往集团公司。

魏芷在超市了逛了半小时,买了一些家中用完的洗洁精等物。

她排在结账的人群里,百无聊赖地望着周围,视线忽然定在了结账台外的一间手机修理柜台上。

顺着一张金属的面板,她看到了自己,以及自己身后的人群。

一个身穿黑色兜帽衫的男人,假装在货架前挑选货物,但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谭孟彦。

从画廊辞职后,他再一次出现在她身边。

他的青色胡茬更多了,在黑色兜帽下若隐若现,他似乎瘦了许多,颧骨下的凹陷格外明显。再加上眼下明显的黑眼圈,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憔悴。

前方的人慢慢走完了,轮到魏芷和她的推车走到结账台前。

魏芷移开目光,假装什么都没发现,若无其事地将推车里的货品一一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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