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今天,曾经那些被压下的波澜似乎都汇聚到了一起,成为一场庞大的海啸,重重砸到牧星屿头上,让他越发迷茫。
因为简闻溪的特殊,牧星屿能够理解,他是天生能够安抚alpha的omega,和云寻岚的匹配度又那么高,他们是天生一对,合该拥有这样的特殊。
那么自己呢?
第一次骂云寻岚时,牧星屿以为自己第二天就会被云栖鹤或云寻光狠狠斥责,再被赶出皇宫。
他觉得无所谓,反正他也不喜欢待在这里,他继承了牧微舟所有遗产,是帝国英雄的独子,即使不当这个二皇子,一样能够生活的很好。
何况他唯一的家人已经死了,新的“家人”里——云栖鹤眼里除了贺樗白,谁都看不到;云寻光想要对他和云寻岚一碗水端平,但实际上,她却无法控制地,要更在乎那个有血缘关系弟弟;至于贺樗白,牧星屿见都不想见,贺樗白的身体情况也无法支撑他分出更多心神去关心牧星屿,他连云寻岚都顾不上太多。
牧星屿等待着自己受到惩罚,他好顺理成章地离开,也好顺理成章地更加憎恨这一家人。
可是第二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再去看云寻岚时,云寻岚还会对他笑,会温温和和地叫他“皇兄”。
牧星屿又骂了他一顿。
第三天、第四天……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连简闻溪都发现他对云寻岚的欺凌以后,也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牧星屿没有被赶走,云栖鹤依旧看不见他,却会在贺樗白的提醒下,听话地在每个节日为三个孩子准备相同价值的礼物,并送上一看就是贺樗白代笔的祝福语,云寻光跟着父亲有样学样,虽然始终比不上牧微舟beta那样的妥帖,也依旧更偏爱云寻岚,却也从来不会忽视他,牧星屿甚至明白了她更偏爱云寻岚原因。
她怕自己能爱云寻岚的时间太少。
所以想在云寻岚还活着时,把他一生之中应该得到的爱提前补够。
——牧星屿好像没有办法再恨他们了。
却也没有办法停止对云寻岚的谩骂。
他注意到云寻岚对他的笑容一天天在减少,取而代之是对简闻溪的一天天增多,而简闻溪的出现也打破了他的“唯一性”,成为另一个更特殊的存在。
自己似乎只有在对云寻岚说那些难听的话时,才能得到他短暂的、专注的目光。
哪怕他后来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用尽一切去弥补,也没有办法将他们的关系恢复到最开始的模样了。
牧星屿不知道他还能怎么做。
云寻岚用沉默、疏离和冷漠对待他,无法原谅他。
牧星屿也只能通过一次次打破云寻岚设下的“禁令”,来证明和确定他最起码和简闻溪一样,依旧是最“特殊”的存在。
结果云寻岚现在告诉他,他对他和简闻溪以前的纵容,全都是一场“错误”。
牧星屿扯扯唇角,笑得很难看,他问云寻岚:“……为什么啊?”
——为什么呢?
云寻岚也在心里问自己。
系统则像能读到他心声似的回答说:“因为你要完成任务活下去啊。”
对牧星屿百分之百是这个原因。
对简闻溪却不完全是。
因为简闻溪从来不会骂他。
除了系统,这世上大概没人会知道,云寻岚第一次见到简闻溪那天,其实在等待两件事——等待简闻溪骂他,让他完成系统的任务活下去,或者等待简闻溪直接杀死他。
云寻岚认为自己对简闻溪是有亏欠的,这份亏欠,他愿意用生命去偿还。
但简闻溪这两件事都没对他做。
因此简闻溪是他在世上最好的朋友,而牧星屿只能是一个千万之中,帮他完成过系统任务的普通人。
虞沉最开始的定位,则在这两者中间——一个能帮他完成任务的好朋友。
到了最后,虞沉却可以完全抛开这些框架,只做他的恋人。
他纵容虞沉,不是因为愧疚、不是因为任务,只纯粹因为他喜欢虞沉。
不过这些话云寻岚都不想和牧星屿说,他道:“皇兄,向你道歉的原因我已经讲的很清楚了,至于其他,我没有向你解释的义务。”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和我道歉做什么?”牧星屿的指尖陷进掌心的肉里,“是我一直在做错事,你不要和我道歉了,你也不该和我道歉。”
一缕迷迭香的alpha信息素气息通过血液逸散在空气中,又被云寻岚捕获。
“做错事了就是该道歉。”他蹙了下眉,想快点结束和牧星屿的无意义谈话,“皇兄你到底想找我说什么事?”
牧星屿深吸一口气,将说话的语气调整得稍微平静些,正色道:“我听说你辞职了,还把自己的宠物鱼送给近卫寄养了。”
“是。”云寻岚也扯了扯唇角,“您的消息真是灵通,连我近卫的事都知晓的那么清楚。”
“我没有在监视你,我只是希望……”牧星屿轻声说,“你不要参与第三次强降计划,好吗?”
“我知道这些话你听腻了,也不爱听。可这整个计划都非常危险,一旦失败……”
牧星屿顿了几秒话音,没把后面的句子说完,又改口道:“我们不会失败的。你放心,我会参与这一次强降,会和鹤叔一起攻下虫族主星,并研制出能够中和虫毒的血清。”
“岚岚,我同样做错了事,也一直想补偿你。”他望着云寻岚的眼睛,用最诚恳的态度请求,“所以这一次就让我去吧。”
云寻岚问他:“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