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想撕下他的面具(129)
“这衣裳是祝云意的,你是吗?”沈嘉禾冷冷打断他的话。
陆敬祯骤然噎住。
郡主明明什么都知道了,但她仍然不肯说出那个事实。
祝云意绝不可能是陆敬祯,他也不会是陆敬祯。
陆敬祯此刻终于明白,郡主疑心他,又没戳破时是存着什么样的心境了。
他都懂了。
“将……”徐成安把掌柜的拦下去,顺便告诫他没有吩咐上楼来,结果他刚进门就看见这情形,吓得他反手关上雅间门,脱口道,“您在这里动手……”
“谁动手了?”沈嘉禾若无其事松了手,转身退至桌边,提起茶壶走到窗边将自己手上的鲜血冲洗了遍,又甩手将茶壶丢在桌上。
她见徐成安还惊恐看着满身是血的陆敬祯,沈嘉禾笑了笑,“陆大人自己用自己的发簪扎了自己,又关我什么事?”
徐成安:“……”陆狗是失忆,他不是傻子啊将军!
徐成安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攀上腰间佩刀的手指轻轻一推,刀刃出鞘半寸,徐成安死死盯住那人,想着陆狗要是喊人来,他就先下手为强,届时他主动认罪,就说人是他杀的!
压在胸口的那股力道骤然被抽走,陆敬祯却并未感觉到轻松,他依旧依靠在墙上没有动,伤口还在不停渗血,迟来的痛感密密麻麻席卷了他全身。
这一簪恰到好处避开致命点,郡主只是泄愤,她不会置豫北侯府众人于不顾。
她要他痛,他该受着。
陆敬祯垂下眼睑,轻声道:“将军说的是。”
徐成安:“……”
沈嘉禾行至桌边,径直拉开椅子坐下,眼皮轻折看了依旧倚在墙上的人一眼,示意他过来坐。
徐成安守在门边没敢往前,他看陆狗在墙上撑了把,此刻这位权贵散着乌发,半侧身体被鲜血浸染,连那身素锦衣袍都成了破烂,他却又像个没事人,听话上前坐了。
徐成安的眼珠子不受控制地撑大,他没进门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将军不仅给陆狗喂过失忆的丹药,莫不是刚还给他喂了颗听话丹吗??
满桌的菜,谁也没有动筷。
沈嘉禾伸出手:“拿来。”
陆敬祯蹙眉:“什么?”
“婚书。”
陆敬祯几乎本能按住胸口衣襟,方又想起,他今日特意没带在身上。他知道郡主必然会要,是他舍不得给。
这是唯一的念想了。
是祝云意对郡主唯一的念想。
徐成安听到这,冷不丁皱眉,将军现下还要陆狗身上的允婚书做什么?难道她现在还想用陆狗心上人的清白要挟?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来得及吗?陆狗真的会为了一个早就嫁做人妇的女人放弃往侯府塞细作的机会?
沈嘉禾的目光顺着陆敬祯的动作在他胸口停顿了下,她知道不在那,否则刚才她就拿到手了。
还是她太心软,两次,足足有两次机会,她明明都拿到婚书了,却被他三言两句一骗就信了他,还把婚书还给了他!
过往种种,回想一次,沈嘉禾就觉得自己蠢一次。
她自嘲笑道:“怎么,陆大人还真敢把它公之于众?”
陆敬祯抬眸看过来,失血令他的唇色发白,他轻声道:“我烧了。”
什么?
沈嘉禾的指尖一颤,那么重要的把柄,他说烧就烧了?
她冷声道:“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信?”
他的脸色比先前更白了,虚声道:“不管你信不信,那封信都不可能会出现在任何人前。过往诸事,是我对将军的误解。将军乃大周英雄,我断不会用这种手段要挟将军。”
沈嘉禾快听笑了:“那陆大人让天下人以为我写了婚书求娶令妹又算怎么回事?”
他哑言片刻,低声道:“你放心,这事会解决的。”
沈嘉禾盯住他:“怎么解决?”
他没细说,依旧从容道:“我会解决,绝不会连累侯府。”
这副笃定态度令沈嘉禾不由得又想到了祝云意,他倒是一点没变,仿佛全天下的事在他眼里就没有难事。
徐成安扶着刀鞘的手指几乎快把上面的纹路抠花了,他还以为今晚陆狗必定会竭尽所能羞辱将军,逼将军接受各种不平等条约,或许还会逼将军同意平妻,他自知吵架是吵不过这些口若悬河的文臣的,便是早就做好了帮将军揍人的准备。
就算将军拦着,他今夜势必要潜入陆府把人掳出来挂城门上!
结果现在?
全程只听将军冷嘲热讽,徐成安死也想不到陆狗是这样一副低声下气的态度!
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
沈嘉禾拧眉看着面前的人,他说从前都是误会,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冤枉她这个英雄,说的好听,但她不敢信。
可沈嘉禾又很难揣摩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郡主眼底满是冷漠疏离,她看他的目光充满疑虑,恐怕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不会再信了。
陆敬祯悄然撑了下椅子,稍稍坐直了些,轻声问她:“将军要如何才信我会替将军守那个秘密?”
沈嘉禾神色淡漠道:“死人才会守住秘密。”
他扶着桌沿的手轻颤了下,郡主的温柔果然只给祝云意一人。
对她来说,陆敬祯就是陆敬祯。
胸口那一簪像是直接扎进了心脏,瞬间疼得他喘不过气。
片刻后,沈嘉禾听他开了口:“我现在还不能死。”
对于这个早就料到的答案,沈嘉禾并无多少意外。
他都站在万人之上了,怎会轻易去死?
沈嘉禾凝住他,冷静问:“多少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