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想撕下他的面具(162)
沈嘉禾往前走了两步便见乌洛侯律站在前头。
她微愣:“你怎么出来了?”
乌洛侯律含笑近前来:“席上都见血了,这顿饭还能吃?我说不想吃了,他们连一句挽留我的话都不敢说,你真该看看肃王世子那副吃瘪的模样。”
他有塞外人这层身份做幌,自然做什么出格的事都不会引人侧目。
正说着,他见陆敬祯追出来,凝目看向沈嘉禾身后,“陆大人酒醒了?”
陆敬祯对上乌洛侯律的眸华稍冷。
乌洛侯律又笑:“陆大人何故这般看本王?是本王身上也沾血了吗?”他低头看了看,又问沈嘉禾,“我哪沾血了,将军?”
沈嘉禾冷哼了声,越过他朝前走去:“你不无聊吗?”
乌洛侯律笑起来转身跟上:“席上正手忙脚乱收拾呢,你还要进去吃?”
沈嘉禾道:“便是要走也得同主家说一声。”
乌洛侯律埋怨:“汉人规矩就是多。”
“那回你的塞北去。”
“将军这话真叫人伤心。”
陆敬祯静静站在后面,听着他们闲话说笑,觉得周围夜风恍似瞬间有些彻骨地寒。
宴席散去。
李聿泽和李恒父子亲自将一行人送到门口。
李恒看着离去的马车,低声道:“没想到今日被一个塞北王坏了事。他自己都没什么厌恶伺候他的侍女,怎么对沈将军边上的侍女下手那么狠?”
李聿泽沉着脸没说话。
李恒又道:“不会是塞北王喜欢沈将军……身边那个侍女吧?早听闻草原人野蛮,这是得不到就毁掉?”
李聿泽没接话,比起乌洛侯律,他更在意陆首辅的到来。
陆首辅到底在帮天子巡查什么?
连沈将军都从边疆调来了,这么大的阵仗……不会是冲他们这些藩王来的吧?
沈嘉禾见乌洛侯律坐下便一直在擦拭那把染血的匕首,她蹙眉道:“你们草原上当真这般暴力?看不惯侍女动手动脚动辄就杀?”
乌洛侯律擦得认真,听到这话轻掀眼皮看了她一眼:“我只是看不惯那奴婢这么对你罢了。”
沈嘉禾微噎,今晚之事虽是乌洛侯律误打误撞,但沈嘉禾还是得谢谢他。
她刚张了口,行进中的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
“王爷。”外头传来东烟的声音,“我家公子请您去他的马车上一叙。”
沈嘉禾有些诧异,陆敬祯好端端叫乌洛侯律过去做什么?
她掀开车帘问:“何事?”
东烟心里有气,低头不看沈将军:“公子找塞北王有正事。”
沈嘉禾冷笑,这是拿公事压她了,她本来还想问为何不回客栈再说,却见乌洛侯律手中匕首入鞘,他弯腰起身:“将军先行,我也正想找陆大人聊聊。”
他跳下马车,见陆敬祯的马车停在路边,其余马车继续前行。
陆敬祯披着那件白狐裘氅站在雪地里,路边光线晦暗不明,乌洛侯律一时看不清他的脸色。
“大人倒也不必下车迎本王。”乌洛侯律大步上前,路上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陆敬祯退开半步:“王爷请。”
乌洛侯律轻笑着跳上马车,躬身入内。
东烟看陆敬祯往马车上扶了把,忙快步过去扶他上车。
“东烟,马车先不走,你走远些等候。”陆敬祯反手握了握他的小臂,低声道,“若乌洛侯律先我一步出来,什么也不要问,就地杀了他。”
东烟被他吓了一跳:“公子……”
“去吧。”陆敬祯松手上了车。
马车轻微沉了沉,乌洛侯律抬眸便见陆敬祯沐一阵冰寒之气走了进来。
也不知他在外站了多久,身上竟这么冷,只是脸上倒还有几分血色,想必是席上饮了酒的缘故。
车外灯笼在寒风里剧烈晃动着,从肃王府出来后,雪虽停了,风却仿佛越发凛冽,眼下虽坐在马车内,但料峭寒风依然可以从车窗不断钻入。
陆敬祯没脱狐裘,他的手脚已然失温,胃里却灼烧得难受,原以为下车吹吹冷风会好些,眼下看来并无多大用处。
乌洛侯律闲适往车璧上靠了靠,好奇问:“马车不走吗?”
先走的车轮声几乎已经淹没在夜风里了,乌洛侯律却听到陆敬祯的随从退远了些,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是不走了。
陆敬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黝黑眸子将面前之人锁住,他启唇问:“王爷怎么知道的?”
乌洛侯律蹙眉:“什么?”
昏暗中,陆敬祯的声音越发地冷了:“王爷今夜是为何当场杀人,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乌洛侯律摸着刀鞘的拇指停顿了下,眉眼微压看向面前之人。
车厢静默良久。
谁都没把话挑明,但两人又全都知晓了。
“陆大人果然也知道。”乌洛侯律终于开了口,言语难掩不悦,“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陆敬祯抿唇:“是我在问王爷。”
他试探过,郡主没有理由告诉乌洛侯律自己的身份。
乌洛侯律仿佛瞬间明白了陆敬祯将马车停在这里的原因,他笑了下,将匕刃轻巧推出半寸,轻折眼皮看向那笼在黑暗中的人:“本王认识沈慕禾。”
陆敬祯的脊背微僵,竟然是这样。
对,本该是这样。
他替辽廷出征那些年,豫北军的主帅还是老王爷,当年郡主还不是沈慕禾,他认识真正的沈慕禾,清楚沈家心法,所以才会在漳州误以为郡主是沈慕禾。
可郡主不认得他,他从他们见的次一面就怀疑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