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想撕下他的面具(187)
他的嘴唇开裂得越发严重,呼吸声也轻得微不可闻,胃里难受得很,胸口更像是压了快巨石,他蹙眉别过脸便呕了口血。
“祝忱!”沈嘉禾手忙脚乱托着他的脸,她整个人都开始抖,视线瞬间被眼泪糊住,怎么擦也擦不完。
他还在吐血。
沈嘉禾将人半抱起来,卷着衣袖去擦他嘴边的血。
身体似被什么拢住,是郡主又将她的风氅解下来披在他身上了吗?
真暖和……
他应该把郡主喂给他的药咽下去的,可他太难受了。
“祝忱,云意……”沈嘉禾惊慌失措去擦他唇边的血,哽咽哭道,“停下来,求求你……”
他半闭着眼,幽声喃喃:“我不死,郡主。”
第60章 要你活
陆敬祯半闭着眼,幽声道:“我不死,郡主。”
沈嘉禾的脊背倏然僵了僵,这话他不止说过一次。
明明祝忱也说过的啊。
但她没认出他来,她一直都没认出他来!
“云意,你别死,你不能死……”沈嘉禾浑身颤抖着将人抱紧,扭头大声道,“来人!找大夫!快去找大夫!”
张岑逸刚在书房坐下,喝了两口茶就见另外几位大人也过来了。
御史台两位大人将一堆账簿全都随身带着,便是在府衙里也警觉得很。倒是贾绪边走边回头看,刚跨进门槛便蹙眉问:“府上有谁病了吗?我方才来的路上见家丁请了大夫来,说是一个不够还要去请。”
“谁病了?”张岑逸问。
张师爷和梁郁青对视一眼,立马想到了后面柴房里的那人。
想到那人的身份,再加上先前将军反常模样,张师爷起身道:“我先去看看。”
“本官同师爷一起。”梁郁青虽没问过,但见张师爷谨慎模样,忙快步跟上,低声问,“那位究竟是何人?”
张师爷犹豫了下,一时不知该不该答。
说话间,两人出了院子,正好见一个家丁往外跑。
张师爷叫住他:“可是要去请大夫?”
家丁已跑过一趟,擦着满头的汗道:“是,将军不知何故将柴房里那位带了出来,眼下正安置在他自己的厢房,说是要把全城的大夫都请来,可眼下城中百姓都走了,也只有四诊堂的秦大夫是自愿留下,说万一真同山匪打起来,他还能替大家看看伤。您说我这……还能上哪儿去找大夫!”只是见沈将军可怕的脸色,家丁不敢在里头待。
张师爷叹了口气,负手朝东厢房走去。
家丁求救似的看着梁郁青:“大人,您看这……”
梁郁青蹙眉道:“不如你去外头转转,实在不行……本官记得南山药铺还开着吧?你跟掌柜的要些上好的药材来,暂且记州府账上。”
家丁得了指示,立马点头下去了。
房内门窗紧闭,以至于内室的血腥气越发浓郁,沈嘉禾让人多添置了两个暖炉,炭火分明烧得很旺,但她站在那,整个人都在抑制不住地发抖。
这一路来凉州,她明知道他伤得有多重,她故意没有替他疗伤,也没有停下给他休息的时间,甚至连一口水都吝啬地不给他喝。
她干的每一件事都在把他往死路上逼。
可她找了他三个多月,从北到南,又由南至北……
他问过她很多次到底去晋州做什么,他说会帮她,是她没有信!
他明明无数次表态过不会出卖她,会守着她的秘密,她都没信过,因为他是陆首辅。
他为什么不说他是祝忱?
她差点杀了祝忱!
沈嘉禾浑身颤抖着,她差点就要哭了,但她知道沈将军不能在这里哭。
丫鬟从屏风后出来,刚端进去的清水又成了一盆血污,她朝沈嘉禾行了礼,低着头匆匆出去。
“伤口一直没处理,眼下全同衣服粘在了一起,需得用温水慢慢化开,有些麻烦。”屏风后传来秦大夫的话。
沈嘉禾僵直身躯没接话。
她是故意不给他治的,都是她故意的!
她现在站在这里,甚至都没有勇气上前一步。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的张师爷和梁郁青被满屋血腥扑了一脸,又见沈将军呆滞站着,不说话也不见其他动作,二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敢贸然上前。
先前出了那样的事,张师爷这才命人给柴房上锁,也是为了保护里面之人,没想到沈将军这就把人放出来了,不管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应该是有了转机。
这么一想,张师爷鼓起勇气上前:“将军……”他近前才见沈将军满眼通红,似是强忍着什么,张师爷莫名愣了下,喉头的话也瞬间咽了下去。
他原先以为沈将军是恨极了陆首辅,如今将人放出来必然也是因为各种利益权衡,可沈将军这副样子,分明是心疼又愧疚。
梁郁青还未见过沈将军带来的人,他小心翼翼绕过屏风入内,没来得及张口问话就先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地上是一堆被剪碎的血污衣物,秦大夫正握着镊子小心翼翼清理伤口处粘连着是衣服碎片,梁郁青还没见过一个人身上能有这么多伤口的,他冷不丁惊呼了声:“这……”
沈嘉禾本能往里冲:“怎么了?”
梁郁青忙在床前让开一个位置。
沈嘉禾的步子一顿,陆敬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多得几乎数不清,腹部还有一个被刀剑捅过的口子,伤口太深,没有及时处理,如今早已恶化,连秦大夫最初看了都有些无从下手缝合。
终于将最后一片衣服碎片清除,秦大夫给陆敬祯消毒他也浑然没有任何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