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想撕下他的面具(21)
周围一阵惊叫,接着她小小的身躯被人护在了怀里。
沈嘉禾被吓醒了,得知是马车轮子坏了,外面又开始飘起雪花,冷风穿过车帘往里头灌。
侍卫往前探路说前头不远有个破庙。
玉妈妈将沈嘉禾抱下马车,打算先去破庙避避风雪,待马车修好再上路。
他们此番是刚从晋州城出来。
沈嘉禾本是在易家做客,易璃音不仅是沈慕禾指腹为婚的妻子,因为年纪相仿,也是沈嘉禾儿时最好的闺中密友。
只是她才在易家待了三日便接到家书让她回家。
晋州城来了不少士兵,听说是城中祝家出了事。
玉妈妈还在外头和侍卫们交待着什么,外头风雪实在冷得很,沈嘉禾便拢着大氅进了破庙。
她起初是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在破庙角落的稻草堆里找到了那个被冻僵了的少年。
她解开氅衣给他盖上,又取来花雕酒喂他喝。
好半晌才见人睁开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她凑过去问。
少年一双乌黑眼睛盯住她看,却是没回她的问题,须臾后又重新闭上,昏睡了过去。
沈嘉禾喊来玉妈妈。
“郡主别挨这么近,当心过了病气。”玉妈妈拦着,又说他烧得厉害,得看大夫。
后半夜,他烧得越发厉害,浑浑噩噩说着什么。
沈嘉禾便又凑过去,想听听他在说些什么。
他喃喃说:“我……我叫祝忱。”
“我叫沈嘉禾,我从豫北来的。”沈嘉禾以为他是醒了,问他,“你家住哪里?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片刻未听他回话,再看,发现他又昏过去了。
大夫来时天都快亮了。
玉妈妈将药喂到他嘴里,他又悉数给吐了出来。
玉妈妈唉声叹气:“药喂不进去可不成。”
沈嘉禾被吓到了,她跪在少年身边拉着他的手:“你别吐出来啊,不喝药会死的!”
少年似是听到了她的话,眼皮折出印痕,他努力睁开眼。
他道:“我不死,郡主。”
沈嘉禾倏地睁眼。
头顶轻纱帷幔静置,香炉里漂浮着清淡熏香,她略一动,后背传来轻微刺痛。
想起来了,她这是在凉州府尹宅邸。
居然无端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是因为祝云意那句话吗?
那时她不知祝忱是谁,是后来回了豫北才从父王口中得知他是太原祝家的嫡子,她在破庙遇到祝忱前夜,祝家获罪,先帝派亲兵前往镇压拒不缴械的祝氏一族。
祝忱是逃出来的。
怪不得她问他的名字他不肯说,是后来烧迷糊才说的梦话。
沈嘉禾回家第三日就听说了祝忱的死讯。
先帝的人就在那个破庙抓到了他,原来他一直没有离开。
如果祝忱还活着,会是什么样的呢?
会像祝云意那样吗?
沈嘉禾抬手摸了摸微凉额头,也没发烧,怎么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翻身坐起,收拾出门,径直去了祝云意的屋子。
敲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沈嘉禾叫住院子里走过的侍女。
侍女胆怯低着头:“祝先生同徐校尉出去了。”
沈嘉禾沉着脸往外走,病还没好又出去做什么?
徐成安也不拦着!
府衙门口,一辆马车徐徐停下。
车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徐成安沉着脸将马扎踢下去:“先前说替将军去处理戚风寨那些妇孺的事,我还当你是好心!祝云意,我发现你是纯属给我们将军招黑来的吧?得罪完人还得特意加一句你是将军的军师,你所作所为全权代表将军?!你他娘……真当我不敢打你?”
他愤然掀开车帘,“别咳了,滚下来。”
陆敬祯半侧身体都倚在马车上,今早的风吹得他头晕,他未止住咳,虚晃抬眸,目光越过徐成安看见沈嘉禾自府衙前的台阶上下来。
徐成安立在车前:“别瞎看,我不想扶你。”
沈嘉禾听着车内传出声声虚弱咳嗽脸色就不好看了,她疾步过去,推开徐成安,朝里头的人伸手:“下来。”
书生苍白脸上染着笑,他略倾身朝沈嘉禾伸出手。
沈嘉禾正欲去扶他,手心一重。
那只轻薄手掌又缩了回去,沈嘉禾的掌心多了条剑穗。
“送你钗环你也用不上。”他轻笑望着她,“昨日见你的剑穗坏了,回来路上顺手买的,希望将军喜欢。”
第12章 洁身自好
穗子明显是新打的,只是那挂在上面的随型碧玉明显不是新货,倒像是常年被人握在手心打磨出的清润油亮。
陆敬祯见她盯着那块碧玉,没回避:“这块玉我留着也没什么大用,正好用来装饰将军的剑穗了,回头我帮将军换上。”
沈嘉禾想说点什么,见他微拢住氅衣起了身,她欲伸手去扶,一侧的徐成安倒是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臂。
陆敬祯垂目便笑:“我还当徐校尉真不打算施以援手了。”
徐成安冷笑:“一身灰尘,我怕脏了我家将军的手!”
沈嘉禾:“……”
书生浅笑里偶尔带几声咳嗽。
这人看着向来温润清俊,不染尘埃,似乎和脏永远沾不上边。
“大夫让你好好休息。”沈嘉禾看着他从马车上下来,克制着训人的语气,“戚风寨带回来的人如何安置到时我自会安排,无须你抱病前往。”
徐成安下意识看了沈嘉禾一眼。
这些年将军在军营待惯了,训人时可不是这种语气,哪回不是骂得他们大气不敢喘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