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想撕下他的面具(262)
是因为那个他们都无法宣之于口的原因吧?
出驿站没多久,赶车的祝昀突然问:“沈将军跑马吗?”
沈嘉禾错愕回头。
徐成安跟着看过去,嗤笑问:“刚还吃药呢,你这样的能跑马?”
祝无名从车内钻出来:“你跑什么马?”
“先生看着就是。”祝昀看向沈嘉禾,“给个机会啊,沈将军。”
沈嘉禾挑眉:“行。”
祝昀看向徐成安:“徐校尉,得麻烦你给我家先生赶车了。”
徐成安哼笑,踏着马镫跃至马车上:“跑不动就提前认输,谁也不笑话你。”
他乐得不行:“输赢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和沈将军跑马机会难得。”话落,他提气轻跃跳上跟在一侧的马驹后背,他顺势抓住缰绳,扭头道,“将军,请吧。”
沈嘉禾笑着回头,用力夹/紧马腹,喝道:“驾!”
“驾!”
两匹快马瞬间如离弦的箭,眨眼就奔出了很远。
祝无名急道:“徐校尉,快追上去啊!”
徐成安抓了抓头:“那两匹是千里马,咱这老骥伏枥的,也只能志在千里了,实际上它也跑不起来啊。”
祝无名:“……”
官道上两匹骏马你追我赶,良驹带起的疾风也像是少了些许夏日的炎热,扑在面额反倒是生出了丝丝凉意。
沈嘉禾许多年没这样无忧无虑和人跑过马了,虽然乌洛侯律在她面前说了很多次邀请她去草原跑马,但她也想过真的要去塞北。
官道不比草原开阔,没想到跑马的感觉倒是不赖。
沈嘉禾看了眼身侧的人,祝昀正朝她看来,他挑眉一笑,用力抽下马缰驱马直冲往前。
还说什么输赢不重要,她看他挺想赢的。
倒是她真心觉得没那么重要,不知跑出多远了,她心里畅快得很,好像连日来的紧张焦虑在这一刻全部一扫而光,她当下什么都不用想,甚至可以闭眼坐在马背上尽情地享受,不必担心周围是血腥利刃,不必担心她的弟兄们又多了多少伤亡。
祝昀一点点超过了她,他扭头大声道:“沈将军,加把劲儿啊!驾——”
阳光照着他的笑颜,疾风吹起他的乌发,他就像个江湖侠客,在这片广阔天地下潇洒恣意。
沈嘉禾莫名地想,若祝家没有出事,出身高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祝云意也会活出这样鲜衣怒马的少年气吧。
“沈将军!”前面的马驹被勒停,扬起的尘土尚未散去,祝昀转身打趣道,“你这是故意让我呢?”
沈嘉禾失笑:“是祝侍卫跑得快。”她又道,“谢谢。”
祝昀不免愣了下:“好端端谢什么?”
谢他和她一起跑马,这样的事是祝云意永远也做不了的。
良驹也累了,两人干脆牵着马沿途往前走,也正好等一等后面的马车。
他呼着气,怕拍马鞍:“原来跑马这么畅快。”
沈嘉禾问:“你以前没跑过?”
“没。”他朝后看了眼,“我家先生管得多,不给跑,只许坐马车。”
沈嘉禾笑:“祝先生待你很好。”
祝昀道:“将军待徐校尉也一样很好。”
沈嘉禾想了想,倒也是。
主仆感情深,自然也不像是主仆了,她私心里也从没把徐成安当成下人过。
哥哥走后这些年,她早把徐成安当成自己的亲兄长了。
祝昀看着她的马鞍好几回了,沈嘉禾回神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地拽着马背上镇山河挂下来的碧玉。
“是故人的遗物。”她道。
祝昀收敛了笑容,朝她道:“沈将军,节哀。”
沈嘉禾抚着碧玉的指腹微微用了力。
出事后,一直到现在,还没有人对她说过节哀。
祝昀是第一个。
他要她节哀,就好像,她是祝云意的未亡人。
她倏地将碧玉紧握在掌心,强压着喉头哽咽:“等报了仇,带他回了端州,我才能节哀。”
祝昀却问:“将军要找谁报仇?”
沈嘉禾凝神看向远处,冷冷道:“云氏和郢京的世家贵族,他们全都有份!”
身边之人没再接话。
沈嘉禾侧脸看他低着头,正欲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忽然抬头问:“听说将军和夫人感情甚笃。”
她怔忡半瞬,才点头:“那是自然。”
他又问:“夫人回端州了?”
沈嘉禾释然道:“她为我在郢京为质,我自然要把她接回端州,日后我必再不会让她受辱。”
“夫人好福气。”祝昀脸上有笑,他的指腹轻搭在腰际,突然将软剑抽了出来,“将军说定乾坤也是软剑,同我这把剑比如何?”
沈嘉禾接过他手里的剑掂了掂:“比你的剑重,祝侍卫这把剑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你怕是适应不了定乾坤。”
祝昀哈哈大笑:“沈将军这话说的,难道我还能用定乾坤不成?”
她笑:“陛下是很随和的人,你若真想上手试试,他未必会拒绝你。”
“真的?”他又抿唇,“作为一个帝王太好说话可不行,天子有天子的威严,君威不可冒犯。”
沈嘉禾叹了口气:“我们这位陛下……”
祝昀凑过来:“如何?”
沈嘉禾迟疑片刻,谨慎评价:“的确不怎么像个天子,日后还得找人好好教导。行军打仗他一贯冲在最前面,他都没想过万一他出了事,我们这些人要怎么办?”
祝昀嗤的笑出来。
她看他:“笑什么?”
祝昀道:“听起来像个孩子。”
正说着,马车终于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