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这一支,就能弥补她这几个月到处施粥舍药送枪送弹的损失一大半。可惜珍贵药材跟她的高档机油一样,要寻找到合适的买家才能获取足够的利益,否则,就是白送给人家,人家还嫌占地方。
春妮给他的这半钱贝母,白送毫无压力。
她摆了摆手,道:“便宜的很,收不起价,不用给钱。”
两人经过这一番赠药,熟悉了起来。撑船人说自己姓孟,让春妮叫自己孟叔。孟叔不愿意欠人,一定要给春妮点什么东西,可他这里的水产,春妮回了码头,什么吃不到?
无奈之下,她看见船舱里放的煤球炉子,道:“我这什么都不缺,要是您那有多的煤,我倒很欢迎。”
孟叔正要说话,春妮笑道:“你船上的这两个就算了,顶不了什么用。我要的,可不是这么一点。”
孟叔沉默片刻,问道:“那你要多少?”
春妮看他的神色,心中一动:“怎么说也要个十吨,二十吨吧,有吗?”倭国人有本事管制城里的煤炭渠道,她就不信,他们的手还能伸到农村去,把家家户户全看起来。
“哎哟,你咋要这么多?家里开煤厂的?”孟叔吓一跳。
春妮苦笑:“要是我家里开煤厂,我还愁个什么劲。十吨二十吨您听着多,实际一块煤球少说两斤多,一吨煤也才合计八九百块煤球,光是烧水热饭,一天咱们至少要用三块煤吧?一个冬下来,用半吨煤都是少的,何况这个煤,一年四季都用得着。”
孟叔眨巴着眼睛,半天没算过劲,但有一条他听明白了:“那你就说你要半吨煤呗,一次报这么多,吓死个人。”
春妮叹道:“要是真能买到便宜煤,我一个人怎么好意思用?现在海城的煤这么贵,家里的亲戚朋友,总得分一分吧?”
她要是一个人用,倒是好办了。找皇协军去买,还是勉强能分到的。
“你倒是个热心人。”孟叔坐下来,用火镰打燃旱烟杆子,啪哒啪哒抽了起来。
“实在是城里日子难过,大伙都苦。”春妮抬腕看了下表,给病人检查了一下没有过敏,开始了注射。
这次的病人只有一个,病情也不是太复杂,她很快完成了注射。
提起药箱走人的时候,孟叔站起来叫了她一声:“大夫,你是真要买煤?”
“那我还能骗您不成?”春妮望着他,恳切地道:“孟叔,您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严守秘密,谁也不说。”
“都怪那狗日的小鬼子不给咱活路。”孟叔骂了一句,神情慎重:“闺女,我跟你说个地儿,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明白明白。”
孟叔一开口,春妮就真的明白了,为什么他这么紧张。
他说的是一个叫张庄的小村子,那里以前曾经是一个小型煤矿。早在几十年前,矿脉就给人挖空了。最近日子难过,城里买不着煤,就有心眼灵活的去张庄煤矿碰运气,说如果能在那边再挖到点煤,也好倒腾倒腾,卖到城里赚一笔。
结果这几人运气不赖,竟然在不远的山脉里找到了一点,应该是以前煤矿没挖干净的部分,已经悄悄开挖了一阵子。
同一个地界,这边有煤不敢卖,卖不出去,那边缺煤缺到按需购买,还经常买不到。
孟叔说:“也就是我婆娘娘家在那,我们出船的,还是在船上烧煤球安全,她回娘家给我带了几块来烧,不然我也不得晓得。娃娃啊,你可千万不能说,要叫倭国人晓得了,我婆娘村里人就活不得了。”
果然跟她先前猜的差不多,孟叔是本地人,那么,被他送来治病的病人,肯定跟城外那些反抗分子脱不了干系。
春妮道:“我肯定不会说,但你们那边是不是好多人都晓得了?我不说,难保别人不会说。”
“也没有多少人晓得。他们那边在山边上,倭国人只去过一回,还没找到地方,就再没去过了。”
原来张庄虽然在海城边缘,其实不属于海城管辖。而且因为在山边交界处,山上还有土匪盘踞,两边行政区的倭国人都嫌那边路难走,没油水,基本不朝那挪步,倒是省了被祸害。
孟叔说得也很实在:“你要的煤太多,我们没能耐给你运出来。反正你是城里人,我跟你说这个门道,也是给他们找条出路。说出来不怕你笑,我婆娘那村靠山,地贫得很,穷得上吊都找不到麻绳。你要是有心,价钱别砍得太厉害,给他们一点活命的钱就好。”
搭上话就是有了点交情,何况人家肯将这样的事告诉你,也是不小的人情。春妮谢过孟叔,给了他一些纱布和酒精,让他下次再有伤员时,先用这两样东西消毒,减少感染风险。
再给他一点羊肠线和缝针,孟叔笑得比自己得了那点贝母还开心。
其实他送过来的伤员,伤口处理得很干净,处理的人应该是受过粗浅的护理训练。但可能是缺少医药,他们的伤口只是用布条和草木灰止了血,仍然有不小的感染风险。
春妮兴冲冲回了学校,找校长把这事说了。只说她知道一个小村子有渠道弄到煤,具体位置没说。
校长也很开心,问她道:“你看,我们的卡车能不能开到那边去?”
张庄离学校远,肯定不能像去年一样,让春妮用空间装,每天都去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