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过唐宝芸那些充满了粉红滤镜的描述,春妮客观地认为,青年男女,相貌登对,学识相当,只要没有大的脾气硬伤,陷入爱河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如果这位相貌英俊的男人再有个悲惨到家的身世,那简直要让少女的眼睛都要为其哭瞎。
通过她的观察,春妮觉得,要说唐宝芸对阮少恭有多喜欢,有多离不开,也不见得,跟阮少恭的这场恋爱,大概就是一个乖乖女偶尔的叛逆罢了。如果没有唐家表哥偶然去一次学校图书馆,撞破了表妹的小秘密,这段恋情未必会发展得这么迅速。
在春妮眼中,唐宝芸这个普通的陷入爱河的少女没什么好研究的,这
位阮少恭就很值得玩味了。
春妮注意到,唐宝芸说话时,阮少恭虽然沉默,却绝不是没有存在感。他帮唐宝芸烫完杯,低声吩咐店伙上一盅甜汤。她落泪时温柔地拭去她的眼泪,她哭得情不能自己时,会揽住她的肩头,克制而温柔地在她耳边絮语,两句话便引得她破啼为笑。
唐宝芸很享受他的细心温柔,两人很快旁若无人说起了悄悄话。
春妮冷不防被秀了一脸,其实没什么感想。若是有可能,她更想把阮少恭的袖子撸起来好好再看一遍。
如果秦惠君的手并没有抖,可能她画的,就是阮少恭手臂上那个变了形的蝴蝶翅膀。
唐宝芸笑完,在阮少恭的暗示下,瞥到坐在一边装盆栽的春妮,不好意思了:“是不是冷落你了?”
春妮既然要扮知心小姐姐,自然是不能不满的,并表示了羡慕:“你们感情好像很好。阮先生这么优秀,你好好跟家里人沟通,说不定他们会同意呢?”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天真起来,这张还长着婴儿肥的脸最有说服力,完全不需要太多的演技。
说起这个,唐宝芸脸上完全失去了笑容:“别提啦,我跟爸爸在电话里大吵了一架,要不是我有表哥讲情,现在已经被抓回了海城,都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春妮建议道:“那你在你爸爸面前多夸夸阮先生啊。对了,阮先生读什么的?现在做什么?”
阮少恭道:“以前在南城大学读的文学,现在不过是在财务公司做些杂务。”
“那你们的主课是什么?教授是谁?他现在去了哪?”
“我们是王基石教授,教的是古代文学。学校在城破的那一天,大家都四散逃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
“哦?古代文学?都学了什么?”春妮兴致勃勃,似乎没意识到,她这样的问话像是盘问。
阮少恭答得有条有理,似乎也没有意识到,春妮是在查他的户口。
唐宝芸听得也十分入神,这两个月中,她跟阮少恭忙着谈情说爱,并没有就学业上的事探讨多少,听见男朋友答得有条有理,觉得十分长脸,望着他的眼神,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春妮叫来店老板:“上一份蛋挞,一份红豆冰,你们要什么?”
“呃——”突然从文学跳到蛋挞,让两位文艺青年有些不适应。
蛋挞端上桌时还冒着热气,春妮拿起一只咬下去,酥脆滑软的口感令她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你们不吃吗?这里的蛋挞很好吃的。”
唐宝芸眼神嫌弃:“这些冰干不干净的?”
阮少恭歉道:“对不住,宝芸不喜欢吃外食。顾小姐自己吃吧。”
大小姐有些大小姐的脾气很正常,春妮完全没当个事。她好奇地问:“那你们在一起吃什么?”
唐宝芸就幸福地道:“少恭带我去吃西餐,他对我很好的。”她拿起一只蛋挞:“少恭,你不用每次都迁就我,我也不是不能吃这种东西。”
春妮:“……”你说的这种东西,要是放到海城华界,是会抢出人命的。
阮少恭坚决推开她的手:“你跟我在一起,原本就是受了苦。我怎么好让你跟我再去吃那些街边食物?想吃蛋挞的话,港岛西餐里的葡国人蛋挞烤得很不错,我们一会儿去尝尝。”
春妮正想再说点什么,冰室的门外一个人走过去,但他很快返转回来,并快步走了进来。
曹明彰?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春妮顿时大感不妙。
“宝芸,你怎么又跟他在一起?”曹明彰冲进来,指着阮少恭骂道:“喂,穷鬼,你不准总缠着——”
春妮心里叹气:哎呀,少年,你这个台词,太有反派风范了吧?都不用排练的。
赶在唐宝芸发飙前,春妮忙站起来,跟他打了声招呼:“明彰,是我约宝芸来饮冰的。”
曹明彰这才看到春妮:“密斯顾,你怎么在这?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春妮道:“我怎么不知道?宝芸都说了。阮先生觉得跟她不合适,两人正在商量分手的事。”
曹明彰哼了一声:“小子,算你识相。”
春妮:“……”反派归反派,能不能说点有创意的台词?
唐宝芸瞠目道:“我什么——”
春妮拍掉手上的蛋挞渣,起身推她:“行了,我知道你们俩要分手有话说,先走吧你们。”她拦住想跟过去的曹明彰:“明彰,我们好久不见了,你不想跟我聊聊吗?”
这下,连唐宝芸都看出春妮有心在帮他们,向她投过一个感激的眼神,拉着阮少恭快步离开了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