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烟花当信号?”
“对,用烟花——您怎么知道的?”
“哼,我当然知道,继续说。”
越发摸不清春妮调查出了多少东西,王建利不敢再耍滑头:“也……也没别的好说的了。顾小姐,我们只对那大烟动了心思,没敢动唐大小姐啊。”
春妮冷笑:“你以为,你为什么现在能好好坐在这?” 顿了顿,她又道:“那船公班土,少说值二十条大黄鱼。你胃口够不小的,一口气敢吞这么多货,就别自谦了。”
“那是,那是顾小姐是一等一的仁
义人。那个……我们可以走了吧?”
“那么着急干什么?四成,请王老板去外头喝杯茶。”
王建利走后,春妮拉开旁边房间的门,门里坐着三个女人。
春妮没看坐在最旁边,泪流满面的唐宝芸,径直走到最中间,妆扮得最华丽的女人面前:“赵太太。”
赵太太面色阴沉,良久,道:“这次,算我们赵家欠顾小姐一个人情。”
“赵家?”春妮笑了:“赵太太何必跟我打哑谜?”
赵太太青着脸,怒道:“那你想怎样?凭这一船说不清来路的烟土,还想拖唐家——”
“太太,”赵太太的话及时被旁边的女人截断,她按了按赵太太的手,转向春妮:“对不住,我们太太脾气急,顾小姐有什么话,直说吧。”
春妮看着赵太太。
赵太太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春妮这才道:“那就请平姐为我先解个惑吧。这一船烟土是四爷一个人的生意,还是唐家人都有份?”
赵太太猛地转回头来:“你当我们唐家是什么人?”
春妮眯了眯眼:做都做了,还装得三贞九烈给谁看?
平姐咳嗽一声:“顾小姐言重了。我们家老太爷临死之前,曾有过家训,唐家人不准沾烟土,这船烟土也只是我们四爷的生意伙伴因为周转不开,抵押给他的。他原本只想留在手边几天,待朋友手上松活些,再还给他,并不准备拿来做生意。”
平姐这是料准了春妮没扣下他们的人,拿不到证据,言语间将这批烟土的来历撇得一干二净。至于王建利,做拆白党起家的小混混,说出来的话,有几个人会信?
“哦?是吗?”春妮拉过手边的电话:“正好我在双城政府有认识的人,不如我让人拍个电报到双城问问,是不是这样。”
“你敢!”
“不要!”
两个女人同时色变。
唐家二爷正在双城,春妮说的拍电报,意指在谁,不言自明。
唐二爷正是唐家那位做过财务次长的仁兄,后来他随着政府撤离到双城之后,听唐宝芸说,唐二爷被调入总统机要室,具体做什么事不清楚,但肯定是高升了。
以前唐家人再风光,也只在旧朝。如今唐家的子子孙孙中,只有唐二爷在政府中做到的位置最高,最出息。而总统三令五申要禁烟,若是让总统知道,自己身边人的家族在偷偷卖烟土,那——
唐家在新政府没什么根基,这通电话一打,哪怕唐家人极力撇清关系,唐二爷的前途还会在吗?何况刚刚这小姑娘在隔壁,对着王建利逼问,手法一套一套的,那个老骗子都摸不出她的底牌,她们呢?
平姐忽然清醒了过来。
“顾小姐,一切都好说。”平姐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也现出一丝紧张之色:“你是我们大小姐的朋友,也就是我们唐家的朋友。看在我们大小姐的份上,顾小姐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满足。”
春妮再次盯着赵太太不动。
赵太太僵着脸,勉强对她挤出了一个笑容。
春妮这次是真正地笑了:“两位女士不必紧张,我不求财。”
刚说出这句话,春妮观察到,这两个女人面部的表情不约而同松驰了一下。
她心中哂然:都饥不择食要偷偷卖鸦片了,不说唐家,至少唐四爷和赵太太的经济出现了大问题。如果她真的要钱,这一船的公班土拿出去,什么换不到?至于费劲巴拉跟他们周旋这么久?
平姐的神情很快更加紧张:不求财,那她想求的,必定是花钱办不了的。
“那顾小姐想要什么?”
这回,春妮先看了眼唐宝芸。
平姐会意,对赵太太点了点头。赵太太皱眉,拥住唐宝芸的肩头,道:“宝芸,我们该回去了。宝芸,宝芸?”
唐宝芸从得知阮少恭接近她的目的之后便开始哭,春妮进来前,她已经哭得头昏脑胀,几乎昏死过去。春妮进来那会儿,她已经哭累了。
她顺着赵太太的力道站起来,走过春妮时,猛地回神过来,瞪着她问道:“你是不是,是不是早就知道阮……知道他有问题,却一直像看傻子一样看我笑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
春妮望着她:这个女孩子即使肿着眼睛,眼神也是清澈而无辜的,她拥有让无数人殷羡的家世和美貌,却没有学会怎么保护它。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认真道:“唐小姐,天真是个好品质。但这个年代,天真太奢侈了。你该长大,该看看这个世界了。”
唐宝芸一怔,让赵太太用了把力,趁机被推出了门外。
…………
唐家几个女人离开后,春妮走回隔壁。
“你听见了?现在,你们的事,唐家人已经知道了。”
王建利苦笑:“顾小姐好手段。”唐家人是不混□□,可让这小丫头在唐家人面前揭了他的老底,他也讨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