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其实在公共租界买的有其他房子,但罗阿水蹬着车,春妮在后面扶着白云铠。两人发现街上的倭国兵越来越多,他们不得不赶在倭国兵的前面一步,发现这些倭国人仅仅只占领了公共租界,并没有踏入一街之隔的法租界。
不管原因是什么,但现在街面上这样混乱,这是个混进法租界的好机会!
他们很快会为这
个决定庆幸。
因为白云铠只是伤情稍微稳定了一些,伤势并没有大好,罗阿水留在了公寓里照顾他,春妮返回学校,先弄明白现在的局势。
返回学校时,老师和学生们已经开始了上课。但她相信,这种时候,恐怕没几个人学得进去。
韩老师和方校长不在,王老师告诉她,他们都去打听消息去了。
兼任门房的韩师父放春妮进门之后,将大门从里面上了锁,说是校长说的,他没回来之前,所有的老师和学生都不许出去。
春妮按捺下一头的心事,坐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并且通知小摊的学生们也撤回了学校。
校长的处置是正确的,街上时不时有人惨叫大哭,那是顺利占领租界的倭国兵们在狂欢。他们砸烂了对面街口商店的橱窗蜂涌而进,店主赶过来,跌坐在台阶上,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甚至春妮跑回学校时,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某一处街道上女人的哭叫声。
这种时候,即使春妮武功盖世,也不能逆流而上跟成建制的疯狗对抗。
韩厂长先回的学校:“巡捕房宣布解散了,里面全部站满了倭国兵,我看他们袖标上是海军陆战队的标志。”
方校长直到下午才回来,他的额头被打破了,血迹已经凝固,长袍上滚得又是泥巴又是脏污,还有一个又黑又粗的泥脚印被印在背心。
“昨天的消息,倭国人突然袭击了美国人在太平洋的一个海军基地。”方校长的消息让大家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倭国人干什么没事袭击美国人?他们是不是疯了?”
“就是说啊,美国人又没惹他们,他们去打美国人干什么?难道这群鳖孙子真以为自己是世界第一了?”
老师们七嘴八舌的,校长连喊了两声“安静”才纷纷停住说话。
方校长跟王老师说:“外面太乱了,从今天开始,所有的女老师暂时住校。今天有事没有到学校的,暂时都不用来了。现在哪些女老师需要回家收拾行李,举手跟韩校长报名,一会儿我们统一安排保安队的学生们去你们家里取。所有保安队成员和预备成员,从今天开始加强戒备,人员由每班十人增加到二十人。”
“您这伤去看了大夫没有?”有人问。
“我不要紧,只是一点擦伤。”方校长挥挥手,说道:“不会有大事的。你们别忘了,我们学校有倭国人董事,他不会放任学校出事。都回去上课,对了,顾老师,你留下来。”
恐怕连连德江自己都想不到,他有一天会成为学校拉大旗做虎皮的那面“大旗”吧?
也不知道这面纸糊的“大旗”会有多少用处。
老师们离开后,方校长看着她,问道:“白营长是你救走的吧?”他虽然是在问她,语气却是肯定的。
春妮吱唔了两下:救白营长只是她当时下意识的反应,但很明显,她这样做会为她自己和学校带来一定的风险。这么些年来,她和校长一直致力于将风险挡在校园之外,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冒险做些什么。
校长摇了摇手:“你也别骗我,小丫头在我眼皮子底下长这么些年,你能想什么,我会不知道?白营长跑了最好,我是一时没想起来,要是想起来了,肯定没你的事了。还有罗阿水,我也不问你们把人藏到哪去了。就问你,他现在安不安全?”
安全?怎么不安全?
她背着方校长买的那房子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都还没敢跟他说呢。房子里还有大量物资,他跟罗阿水躲三个月不出门都没问题。
校长叹了口气:“这世道,越来越乱了。你要做好准备,倭国人找不到人,一定会追查跟白营长有关的社会关系,你绝对是重点怀疑目标,这段时间,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你都得好好待在这。”
“可是——”
“没什么可不可是的。”方校长按住她的肩头,语重心长:“我不管你之前有什么打算,但现在最要紧的,是留存有用之身以待来日,不是在情势不明的时候瞎撞。”
“您回来的时候,俘虏营那边去看过了吗?”
“我去看过了,那边早就换成了倭国军人,别想了。”方校长一句话打灭了她的幻想:“你让白营长作好心理准备,我估计,那些倭国人会利用他的那些战友逼他出来。”
想到今天路过俘虏营时,那边密集的岗哨,方校长心情沉重。
“那白营长一定会中计的!”春妮急得站了起来。
“坐下!你忘了你刚刚答应我的,在家好好待着,哪也不去吗?”
“可……不行的!校长 ,我们好不容易才救了白营长出来,倭国人要是真那么干,我们不是白费一场功夫吗?”
“那你去能有什么用?你不知道那些畜牲是怎么糟踏小姑娘的。”想到街上的情形,方校长前所未有的强硬:“还是我这个校长的话是一点用也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