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坏了山本的事,自己也讨不到好。何况山本的犯人,的确也轮不到他来管教。
他冷哼一声:“顾小姐是认为川上不敢对你怎么样?”
“不敢,”春妮苦笑:“我都被你们抓到这来了,还能指望你们什么都不做?但是咱们这里每天出去这么多人,一点消息都不传回来。大伙心里不安,想要个结果,这没错吧?”
“你是在找我们监狱长的麻烦吗?”川上旁边又有人叫。
春妮没作声,但她跟川上对视,毫不相让。
“看来,顾小姐住了这么长时间的监狱,脾气还是那么差啊。”
二号房间是监狱的禁闭室,很多刚来监狱,没领教过厉害的刺头都被关进去过。
她道:“川上先生,我们有权知道这些事。何况,你们用冰水射击我们,要是传到国际社会,传到外面去,想必会对你们倭国人的形象会很不利吧?”
别看倭国人突袭了美国人在太平洋的海上基地,但他们采取的是不宣而战的手段。
按照春妮的猜测,倭国人目前很需要英美的资源,如果宣战的话,至少这些在华国的英美人都会自动成为他们的敌人,想要再通过他们获取资源,基本是不可能了。他们采取这样暖昧不明的态度,好让那些只想赚钱的墙头草不会彻底倒向自己的祖国。
因此进驻租界后,工部局和各要害部门只是增设了不少倭国人的席位,那些英美董事高层们仍然保有现在的地位。只是租界由以欧美人主导的高度自主自治,变成了需要看倭国人的脸色。
至少在春妮进来之前,那些英美人在倭国人面前说话不是一点分量都没有。而为了拉拢华国人共同对抗倭国人,那些英美人不敢谴责他们发动战争,便在倭国人对待华国人的态度,以及他们肆意抓人折磨华国人的手段上大做文章,也是用抨击倭国人来间接为自己贴金。
川上沉着脸:“顾小姐想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还有,我们被冲了水枪,要是不管的话,很多人可能熬不过今天。死太多的人,对川上先生您也不好吧?”春妮平静地说。
“找个空房间生两堆火。”川上吩咐道。
春妮唇角微勾:“还有,吃得太少太差也会让大家生病。”
“顾小姐不止脾气不好,还总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川上挥了挥手:“带她到二号房间,让她好好静一静。”
春妮不想把川上逼得太紧,至少这个时候还不想。
她并没反抗,只在狱警押住她时,自然而然回头招呼了一声:“陈大叔,我们走了。”
痴痴呆呆的陈疯子这时突然灵敏起来,傻傻笑着穿过众人,跟春妮站在了一起。
川上皱了下眉头,怀疑地盯着陈疯子看了看,但在看到对方一边傻呵呵地笑,一边将黑乎乎的,不知沾了么不明物的手指头放在嘴里咬时,心里一阵恶心,目光不自觉移开。
押送的狱警伸脚就要来踢陈疯子,春妮道:“他留在这里连口汤都抢不到,会被人欺负,只是个疯子而已,川上先生。”
川上不知出于何种顾虑,没有再反驳春妮,挥挥手,让人将他们两个押送了出去。
川上所说的二号房在最楼下的房间,应该以前是个地下室。
跟闹哄哄恶臭熏天的牢房相比,这里黑是黑了些,但很安静。偶尔楼上
有人走动,还有交谈的声音。
这些交谈的声音,有用倭国语的,还有用华国语的,大部分都是华国语。春妮早就发现了,这座秘密监狱中,除了做管理人员的倭国人之外,包括守卫在内,九成九以上的人都是华国人。
这座监狱的等级应该不太高。
陈疯子蹲在门口,似乎对门缝里透出的那一线光很感兴趣。
春妮将地下室的所有空间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监听设备,走到陈疯子身边,蹲下来:“陈大叔,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疯。”
陈疯子双手放到耳朵上,“嗷呜”怪叫了一声:“大老虎,打老虎……”
通过这几天的试探和观察,春妮已经无比确定他精神没有问题。
“陈大叔,你总不能这么装一辈子,靠我保护你一辈子吧?”等他叫声稍歇,春妮又道:“你不想逃出去吗?”
陈疯子口中叫声不绝,拿手指点了点天花板的某一处,上面镶着一截铜管。
春妮虽然不明白铜管是什么,但她相信对方不会做无意义的动作。果然,他示意春妮伸出手,在她手上写道:“他们用铜管监听,附耳过来。”
两人达成默契,陈疯子低声道:“你有什么办法?”
春妮哪知道,她还要等常文远的消息。
她随口道:“还得找机会。”又问他:“那些人拉你出去,你为什么这么抗拒?在这里找不到机会,到时候不也一样能出去?”
“当然不一样,”陈疯子顿了顿,“这里的流民全部都要被拉去倭国人在北方的毒|气室。真的被他们拉过去,十死无生。”
春妮不可思议:“这里是华国的东部沿海,他们隔着一整个华国拉这些流民去毒|气室做什么?真想拉人,北方不是已经被他们控制了吗?”
陈疯子以为她不相信:“他们以为我是真的疯了,说话根本没避讳我。那些人在拿华国人试药,计算一颗毒|气弹能毒死多少人,因此需要的不是一个两个,也不是一十二十的人,他们还想计算实验南方和北方人对毒气的耐抗力有没有什么不同。他们需要的,就是南方人。”【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