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路上发生的意外, 等飞机飞离海城上方之后, 春妮立刻改变行程,拉着桂生回了家。但电车停运,他们很是经历了一番艰辛,才顺利抵达小别墅。
小别墅里,常文远坐在沙发上在翻看报纸,先一步回了家。
“全城戒严,所有商铺都被强制关门, 饭店没法营业。”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正好我们晚上都吃顿好的, 好好歇歇。”
春妮已经看到厨房里堆起来的食材,有处置完的鲜虾,有已经是半成品的鱼贝,都是没办法搁过夜的鲜货。
不知怎地, 春妮紧张了一路的心情忽然就变了,不由捋起袖子笑道:“那还等什么, 都来帮忙,咱们今晚有大餐吃喽。咦?停电了?”
“嗯,到家没多久就停了, 遇到了空袭,今晚要停电排查吧?蜡烛在我房间里, 我上去拿。”
天色已经很暗了,好在客厅各处很快点起了烛火。
在烛火的跳跃中,鲜贝冬瓜汤、清蒸海鲈鱼、芙蓉虾……一道道海鲜大菜端上桌, 香气一点点填满三个人今夜的凄惶。常文远连他珍藏的红酒都拿了出来:“来,为了我们今天的平安,干一杯!”
桂生拘束地端着酒杯,还有点兴奋:“我也能喝吗?”
常文远意味深长的说:“今天说不定会是个好日子,你一定要干了这杯。”
说完,灯光大亮,来电了。
“那我就干了?”
春妮趁桂生喝酒,快速靠近常文远:“你收着点。”
常文远笑眯眯的回望她,盯着桂生一杯酒喝完,又站了起来:“为了我们这顿惊喜的大餐,再来一杯!”
“这一杯,必须感谢我们美丽能干的厨师顾小姐,来吧,再喝一杯!”
“这一杯……”
“……”
春妮推了推桂生,这傻孩子咚的一声,脑袋磕在了餐桌上。
好大的一声,听得春妮都替他疼。
然而细细的鼾声从他口中呼出,这孩子,醉得实在太厉害了。
她忍不住瞪了常文远一眼:“还不赶紧扶他躺下?看你干的好事,他才多大!要是这孩子醉出个好歹,我唯你是问。”
常文远嘿嘿笑:“我也没想到,他量这么浅,下次我会注意的。”
“你还想有下次?”
两人小声说着话,将醉成一滩烂泥的桂生安置好,对视一眼,默契地放轻脚步,一同登上木制楼梯。
春妮走到自己房门前,常文远紧跟她在身后,见她回望自己,耸耸肩:“都做到这一步了,你不会以为我还会乖乖回房吧?”
春妮知道他忙活这一晚上是为了什么,此时也不忍心再戏耍他,摇摇头:“进来吧,记得关好门。”
说着,她走到衣柜前打开,拨开层层叠叠的衣服,常文远还没看清她的操作,就见她从暗格中抱出了一个木匣子。
这台被伪装成木头匣子的电台还是夏风萍送给她的,其实一直被她好好放在空间中,这个暗格只不过是障眼法。不过,倭国人有侦听电讯的手段,为了保证工作的安全,她反而不敢再像以前一样随时拿出来使用。除非必要,两人很少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听电台。
春妮给收音机插上电源,转动天线收集信号的时候,她往窗外看了一眼:今天晚上,该有多少人像他们一样睡不着,在想办法从各个隐秘的渠道弄清真相啊?
滋溜滋溜的电流声中,字正腔圆的女中音为他们带来了想要的消息:“……倭人不听劝解,试图顽强抵抗,盟军决定对其惩戒警告,美军于今天下午对海城,津城,南城等地同时实施了空袭。本台在此正告倭国侵略分子,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你们已经被……”
女播音员欢欣鼓舞,坐在电台前的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今天起火的地方是倭国人的哪个军事基地?”
“那个方向,像是大世界。”
常文远突然冷笑一声:“我就知道。所以美国人炸了我们的闹市区和游乐场所,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至少说明,美国人已经有了跟倭国人决战的能力和决心?”春妮搜肠刮肚,想到了一个原因。
常文远站起来,索然地说:“早点睡吧,明天……”
明天怎么样,他到底没说出来。
…………
这一晚上,街道上车辆鸣笛声断断续续的响了一整晚。
不知道有多少海城人缩在薄薄的墙板后面,辗转反侧。
春妮也没睡好,到半夜那会儿,桂生果然吐了。她照顾了他一整夜,早上去卫生间洗漱时,镜子里映出来的那张脸都是泛着菜色的。
常文远用昨晚的剩菜给他们做了碗海鲜面,嘱咐两人:“你们在家好好休息,今天都不要出去了,今天倭国人必然还有后招,免得撞到枪口上。”
“那你呢?”
“我出门探听一下消息,顺便看看今天的《真相报》出来了没有。”
桂生听不懂他们的话,春妮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解释说:“你张哥是怕今天出去会遇到倭国人的空袭演习,我们在家避个风头也好。”
常文远从回到海城工作开始,就一直用的化名,除了他爹方校长和春妮这两个以前认识的人,包括桂生在内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桂生心里着急,问道:“那我们避着点人不成吗?不是说还有好多家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