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人说风凉话道:“你们义军跟大乘教信众一家亲,现在不正是相亲相爱的时候?”
裴长秀道:“且差人进城探一探情形再做定论。”
徐昭也是这个意思,刘大俊道:“我与胡宴一块儿去。”
徐昭:“小心着些。”
二人很快就消失在夜幕里。
营帐里的陈皎已经整理好衣裳,正要出去,马春打起帐帘,崔珏走到门口道:“外头黑灯瞎火的,九娘子莫要出去。”
陈皎忙问:“究竟是什么情况?”
崔珏三言两语说明情况,道:“合伙生意做不得,大乘教跟义军生出嫌隙,自相残杀了。”
陈皎挑眉,“你我不就是合伙生意?”
崔珏纠正道:“那不一样,他们只为名利,我们为的是重回中原,振兴国祚。”
这话陈皎倒未反驳,只道:“城中那么多信众,得杀到什么时候?”
崔珏:“有义军一起杀,慢是慢了些,但总能杀完。”又道,“这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想把大乘教收拾干净。”
很快进城查探的胡宴他们回来汇报,州府那边确实混战。如果不是因为服用弥香散的信众会无差别攻击,他们是怎么都不信能捡大便宜的。
那些义军也不傻,现在钱福坤死了,再无信仰支撑。他们宁愿跟官兵协作,也不愿成为大乘教的手中刀。
于是官兵们一窝蜂杀进城,为了避免放走漏网之鱼,关门打狗。
这一夜对于城中百姓来说犹如身临地狱。整晚喊杀声不断,官兵与义军齐心协力斩杀。甚至为了分辨出大乘教高层,义军还告诉官兵,但凡胳膊上有刺青的,皆是大货。
王学华老惦记着灌信众大粪,说能解他们身上的弥香散。但大家宁愿沾血,都不想沾屎。
要歼灭行尸走肉,唯有火攻凑效最快。他们把那群人赶到一个胡同里,用桐油活生生烧死。
浓烟呛鼻,官兵们吃不消,那些战斗力强悍的信众也吃不消,顿时被熏得到处乱窜。
数千人的群殴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的,待到天明,官兵们呼吁城中百姓拿起家伙什打击大乘教信众。
有胆子大的早就受不了,当真拿起棍棒击打那些战斗力受损的行尸走肉。一些流落到街巷,百姓们纷纷帮忙击杀,全城打狗。
这场声势浩大的打狗运动硬是持续了好几日才算歇火,城中尸体堆积如山,人们到郊外挖坑埋人。
陈皎怕生出时疫,让他们把尸体全部焚烧处理,光烧尸都烧了好几天。
因着有城中百姓的帮衬,城内清理得还算快速。裴长秀从义军口中了解大乘教所有高层人员信息,目前还有几位漏网之鱼,不知躲藏到了何处。
城门继续紧闭,进行搜捕。
沈乾敏从大乘教的窝点里发现不少弥香散,陈皎留下少许样本,亲自将其焚毁。
州府里储存着大量财物,皆是义军和大乘教一路收集来的,如今全都做了他人嫁衣。
陈皎随手捞起一把金银,想想前两年苦哈哈的日子,现在动不动就一箱一箱的开,已经有点麻木了。
按惯例先清账,而后官兵会得到部分打赏,这是促使他们卖命的法宝,百试不爽。
之前沈乾敏没跟她打过交道,现在已经是默认状态。不给马儿吃草,它怎么跑得快?
荣城的活计多得要命,要清查漏网之鱼,要宣传大乘教危害,要安抚百姓,琐碎杂事排得满满。
天气日渐炎热起来,陈皎一手持笔,一手拨弄算盘,指头灵活,无比熟练。
马春知道她近来为着剿灭大乘教一事操劳,火气也大,特地给她备了清热下火的菊花饮。
陈皎问道:“崔珏呢,他这会儿忙不忙?”
马春道:“崔郎君在给惠州写信,他说这边的叛乱也围剿得差不多了,可让淮安王府上奏到朝廷,派新的州牧下来上任。”
陈皎落下一笔,抬头看她,“我等会儿过去瞧瞧。”又道,“差人送信给方孝宣,让他那边腾出人手来,我这都忙得像八爪鱼了。”
马春笑着应是。
他们是真的很忙,一人掰成俩用,以前陈皎和崔珏都是做指导的,现在干的尽是文吏的差事。
不仅如此,裴长秀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因为一下子收揽了不少新兵蛋子。
这些义军都觉得惠州兵有人情味,但凡愿意参军体格强健的,全都会做档案登记,裴长秀成了那个登记人。
州府实在缺乏人手,他们把周边县城里的书吏调过来应急。等裴长秀把新兵档案弄好后,她默默看着越打越多的惠州兵陷入了沉思。
那档案呈到陈皎手里,她颇觉诧异,增添了一千多兵?
裴长严肃道:“最初派过来两千兵,现在统共有三千多兵。”
陈皎狐疑问:“这些人都能用?”
裴长秀:“能用,是徐都尉亲自挑的,其余不合格的遣散回乡。”
陈皎似乎陷入了沉思,原来还能这样打啊?
那时她觉得平一场乱就能增添新兵,着实意外。
然而更意外的惊喜此刻已经送到半路上了,朝廷不放心闵州,差人过来监察。
那人经方家一番斡旋,最终被定下原本已经贬职的老头鲍起凤,他被踢到闵州这个鬼地方来收拾烂摊子。
鲍起凤是个硬茬儿,在朝廷里得罪了不少人,如果说方世林是个猛人,那鲍起凤也差不多。
他在前往闵州的路上带来一封方世林写给陈皎的信件,一封闷声作大死,把淮安王惊得掉下巴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