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赌注押到陈九娘身上,王环不知道对错,可是她明白,这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她只想活,只想一家四口平平安安!
皇城由郑威亲自镇守,事关身家性命,豁出去拼死抵御。
这场厮杀持续到凌晨,胡宴和周光宁带着骑兵而来。他们的援助给造反的官兵们带来了士气,裴长秀亲率骑兵行至东阳门,突破了防线,得以攻进皇城。
层层防卫失陷的消息陆续传到重华殿,令陈恩暴躁如热锅上的蚂蚁。那许氏像人间蒸发一样不知踪迹,苏氏平时跟她走得近,郑氏当即叫人去寻苏氏。
天色蒙蒙发亮,城中百姓无人敢出门,全都恐惧地藏匿在家中。
一妇人害怕不已,护着怀里的稚儿,嗫嚅道:“昨晚究竟是何物竟能地动山摇?”
她的男人也答不出来,不过之前他们曾听闻过“天雷”的传闻,便知道应是陈九娘回京了。
那声声惊雷,无不昭告城中百姓,她陈九娘回京了,回来造反夺权。
通往皇城的主干道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也有遭受波及的百姓。于平民来说,战乱从来都是残酷的。
这条由白骨铺成的血路通往权力的顶峰,陈皎用手中的黑火药拉开了热兵器时代,借助历史的巨人把皇权碾压得粉碎。
她驱使着裴长秀这些武将为她卖命,化身为地狱里的恶鬼推动历史的步伐,引领它走向一个全新的世界,属于她陈皎的时代。
朝阳升起时,郑威被杀,禁卫军还在做顽强抵抗。陈恩等人退守到永寿殿,他还对昌南的救援抱着希望。然而第二批援军到来,依旧是沈乾敏的亲信。
崔珏知晓宫里的情形,亲自出城去接陈皎主仆。
陈皎一身戎装骑在战马上,眉目仍旧英气,只是比以往多了几分不怒自威。
她能从中原活着回来,崔珏心中甚慰。
那时朝阳映射到英气勃发的戎装上,瘦削的身姿,坚韧的面庞,一双黑沉沉的眼眸里写着狂热的野心勃勃。
她在朝阳里闪闪发光。
崔珏下马行礼,仰头看她,连朝阳都愿意做她的陪衬。
有些人天生就该如此,活得灿烂闪耀,引得万人瞩目。
他微笑着问候,愉悦道:“许久不见,不知九娘子一路可安好?”
陈皎回以微笑,居高临下道:“许久不见,不知崔郎君在京中可顺遂?”
崔珏:“不辱使命。”
陈皎挑眉,“甚好。”停顿片刻,“你想要的中原,我去打下来。”
崔珏抿嘴笑,看她的眼神充满着慕强者的欢喜。他喜欢强者,不介意匍匐在她脚下,因为她值得,有这个本事。
待到巳时,宫中传来消息,禁卫军溃败,皇城已被徐昭等人掌控。
陈皎入城。
陈恩等人被拘押在 永寿殿,在她抵达之前,陈贤盛亲自去了一趟。
关闭的大门忽然被官兵打开,强烈的光线射入殿中,令殿内的人们极不适应。
陈贤盛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陈恩看到他的身影,顾不得满身狼狈,猛地站起身,恨声道:“孽子!枉我舐犊情深,你却这般背刺我,当该遭天打雷劈!”
陈贤盛平静地看着他,过了许久,才缓缓走进殿内。胡宴手持利剑,大马金刀站在他身后,但凡陈恩等人敢上前,必杀。
“爹,孩儿不孝。”说罢跪地给陈恩磕了三个响头。
陈贤戎愤怒道:“二哥狼心狗肺,枉爹这般疼宠你!”
听到疼宠二字,陈贤盛忽地笑了起来,甚至连眼泪都笑了出来。他站起身,泪眼婆娑看着陈恩,问道:“爹,你当真疼宠我吗?二郎我只想活,我只想活啊,有什么错吗?!”
陈恩指着他,血压飙升斥责道:“逆子!你背信弃义,丧尽天良,我陈恩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陈贤盛忍无可忍道:“够了!爹,我受够了你的胁迫,受够了你打小的谩骂与瞧不起!
“大哥从小以你为尊,事事讨你欢心,可是你又是怎么待他的?!
“我受够了你养蛊一样的手段,在你心里头,根本就没有把我们这些儿女当人看。
“我们不过是你手里养的玩意儿,今日抬举这个,明日打压那个,唯利是图无情无义!
“二郎我想活,我想活有什么错吗?!爹啊,大哥已经被你逼死,阿娘也服毒自尽,四郎逃亡被杀。儿害怕啊,儿如履薄冰日日不得安宁,就算你有舐犊情深,可是三郎不会放过我!
“他是太子,你未来的继承人,爹你扪心自问,三郎会放过我这个兄长吗?
“我想活!我不想与你们争斗,我陈二郎只想平平安安度过一生。可是你们不允,争来斗去,你死我活。
“爹,二郎我也是做父亲的人,我也有一双儿女要护。你有舐犊情深,我亦有啊!”
说罢指着陈贤戎,厉声道:“我若安分守己,三郎他会放过我吗?他不会!他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只会杀之而后快!
“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说的那份舐犊情深叫儿害怕。你会逼死大哥,召九娘回来诛杀,下一个又是谁呢?
“爹你告诉我,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在你们的权势争斗中活下来?你告诉我!告诉我陈贤盛,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保住性命,护住妻儿?!”
他的泣血质问把陈恩震住了,久久答不出话来。
陈贤盛泪眼模糊,“很多时候,我倒宁愿回到曾经还未起家的时候。那时候爹会心疼大哥,待阿娘也甚好。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起,家里忽然变了。爹啊,你有许多妻妾,可是二郎只有阿娘一位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