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陈恩还没老呢,自己在干什么,心里头清楚得很,不用你们来教我怎么做事。”
陈贤盛叫苦不迭,冷汗淋漓道:“儿知道错了,请爹责罚。”
陈恩知道他的性子,训他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埋汰道:“滚!”
陈贤盛连忙起身滚了。
还未走远的陈贤戎看到他灰溜溜出来,关切道:“二哥……”
陈贤盛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陈贤戎只得闭嘴。
陈贤盛匆匆离去,跑得飞快。
陈贤戎望着他走远的背影,心里头有些鄙夷,到底是个胆小怕事的主儿。
派兵去魏县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反对的声音越多,陈恩就越要唱反调。
心腹余奉桢知道劝不住,私下里便问了一嘴。
他跟了陈恩几十年,在陈恩还是马贩子时就一起走南闯北,有着过命的交情。
目前余奉桢近六十岁的年纪,个头矮矮的,又干又瘦。
此人在州府里任簿曹从事,专管钱粮,深得陈恩信任。
对于他的试探,陈恩倒也没有隐瞒,只道:“我就想看一看,九娘去魏县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余奉桢皱了皱眉,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主公就为着这个?”
陈恩点头,严肃道:“她想种一个县的地,且还是只种地不收割,我实在好奇得紧,她要如何种地。”
余奉桢捋了捋胡子,意味深长道:“魏县那么多士绅大族,九娘子拿得下魏县的地吗?”
陈恩笑了起来,“我就想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顿了顿,“老余你是知道的,我的这个女儿跟寻常人不大一样,鬼点子多。”
“话虽如此,可是在外人看来,主公还是太纵着了,难免惹人非议。”
“非议就非议吧,在民间,她的名声可好着呢,不缺这点非议。”
见他这般坚持,余奉桢闭嘴不语。
其实陈恩还藏着一件事,那就是对魏县的山匪生出怀疑。
陈九娘刚去就被揍了回来,到底是巧合,还是蓄意而为,谁说得清呢?
最终陈恩力排众议,做主许下一百兵给陈皎带去魏县,她再次启程离府。
只不过这一回忒神气。
中途徐昭给她建议把主记吴应中带去魏县,她顺便求了淮安王,得到准允。
一行人浩浩荡荡启程去往魏县开辟战场。
那些兵都由徐昭统领管辖,路上他看着长长的队伍,只觉不可思议。
胡宴咧嘴道:“九娘子还真有些本事。”
徐昭微微一笑,心中甚慰。
倒是骑在马背上的吴应中憋了满腹牢骚。
他都六十多岁了,原本差事干得好好的,结果被踢去魏县吃灰,委实郁闷。
见他面色愁苦,徐昭颇觉好笑,问道:“吴主记为何愁眉苦脸?”
吴应中不高兴道:“老夫琢磨了许久,始终想不明白什么时候把崔别驾给得罪了,以至于让他这般抬举。”
徐昭失笑,“崔郎君很是欣赏吴主记的才干。”
吴应中不客气道:“把我踢到魏县于他有何益处?”
徐昭摇头,“没有任何益处。”
吴应中吹胡子瞪眼,“那他何苦跟我过不去?”
徐昭笑而不答。
前头的马车行得缓慢,陈皎神气得跟公鸡似的,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
马春也很高兴,笑着说道:“小娘子这一去,只怕魏县的官全都得绷紧了皮。”
陈皎挑眉,“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马春小声道:“这世道,哪个当官的不贪?”
陈皎指了指她,“慎言。”
马春连忙捂住嘴。
“徐都尉。”
后头的徐昭听到她的呼喊,打马上前,“九娘子有何吩咐?”
陈皎说道:“我想学骑马,你可否教我?”
徐昭倒也没有啰嗦什么,出行在外,学会骑马确实省事许多。
现在这位祖宗就是他的衣食父母,被淮安王扣了俸钱,全靠小祖宗补贴,只要把她伺候好了,万事大吉。
于是陈皎在去往魏县的路上尝试学骑马,若累了就坐马车。
徐昭是个好老师,耐心十足,加之她悟性高,倒也像模像样。
随行的士兵们哪里见过娇娇女无视男女大防露脸的,全都心生好奇,总有人忍不住偷看。
骑在马背上的少女如同一抹艳阳,在这群糙老爷们中红妆似火,神采飞扬。
那抹艳色,成为这群大老爷们眼中的亮眼色彩,总让人忍不住多瞧。
就算有人心中遐想,也不敢亵渎。
淮安王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徐昭供奉的小祖宗,一大帮人的性命都系在她身上,不敢有半点马虎。
沿途有百姓看到士兵出行,全都避得老远。
毕竟这是一个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的时代。
待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有行人好奇询问,是不是哪里要打仗了。
路人不知内情,皆恐慌不已。
沿途士兵护送,众人抵达魏县境内,那些山匪自不敢冒头招惹。
魏县的父母官郑治云得知陈九娘二次入县的消息,如临大敌。
进县城那天,郑县令亲自前来接迎,看到徐昭领来的士兵,心里头暗叫不好。
魏县比不得樊阳繁华,周边房屋低矮,街道杂乱,到处都灰扑扑的。
郑县令和刘县丞等人毕恭毕敬等候贵人驾临。
马车停下,马夫放好杌凳,马春打起帘子下来,陈皎由她搀扶下马车。
徐昭是都尉,郑县令自是奉承,同一干人见礼。
那郑县令生得喜庆,五十多的年纪,矮胖矮胖的,笑起来好似弥勒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