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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吵醒隔壁的魔王(252)+番外

“——你的魔镜呢?”

.

……魔镜?

祝明玺头骨像是正在被人践踏般剧痛,他浑浑噩噩地往下看,可除了一只魔法手镯,他身上找不到第二件魔器。

可他的思绪却强制性地从受刑分离,压抑着痛苦进行回忆。

魔镜、圣德利亚。

他想起他和魔镜开启冷战的那个下午。

他想起他拥有过的两只魔镜都曾奋不顾身地想要从洛希尔刀下救走圣德利亚。

第一次还成功了。

他想起几十年前的一个午后,他在精灵王宫参加宴会,闲暇时放下酒杯询问曾在圣光魔法学院教授过魔器课程的安娜塔西雅:“一个魔器会在什么情况下不受控制地去救一个人?”

“当它和那个人签订了血契的时候。”

“可如果和它签订血契的另有其人呢?”

“唔,那我就不知道了……这个假设是真实存在的吗?世界上竟还会有这样离奇的事?”

……

回忆突然被意外打断——圣德利亚突然伸出手,包裹在火焰中的指骨触及到祝明玺的胸腔。

“啪!”

祝明玺穿透火焰抓住他的手腕,顷刻间便捏碎他的手骨。

黑灰纷纷落下,几乎就在同时,剧痛从他右手的相同部位传来,祝明玺喉间发出一声闷哼,连牙齿都在咯咯打颤。

为什么?!

为什么袭击圣德利亚会给他自己带来疼痛,为什么会这么疼,简直……简直像是烙在灵魂深处的刑罚。

圣德利亚手腕处的黑灰很快复原,他冷笑一声,再度伸向祝明玺的胸腔。

可祝明玺这次却没有任何力气进行阻拦。

他眼睁睁地看着圣德利亚包裹在火焰中的指骨穿透他的魂衣,伸入他的胸膛,从他空荡荡的胸腔里拿出……拿出一面镜子?

不对,那并不是他原来的那面镜子。

圣德利亚从他胸腔中拿出的那面镜子只是一面光秃秃的“毛坯镜”,而他原本金属的皮衣,繁复的花纹,甚至那个伴随了它很多年的水晶球都变成隐隐绰绰的“魂衣”附在它身上。

简直像是……简直像是镜子里的“半亡灵”。

这多荒谬!一面镜子也能变成半亡灵吗?

圣德利亚简直是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这面“半亡灵镜”,黑黢黢的眼洞中没有眼睛,祝明玺却分明从他的动作里看出几分怀念、兴奋,和另外一些令人毛骨悚然却看不清楚的东西。

祝明玺躺在原地,等待剧痛如潮水般散去。

等他感觉自己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便一把从圣德利亚手中将镜子抢走,并踉跄着从地上站起。

圣德利亚没再抢走魔镜,而是饶有兴趣地盯着祝明玺。

“嗬嗬……你现在是不是有很多疑问?”

圣德利亚语气恶劣,饱含期待地问道。

祝明玺死死捏着魔镜,声音嘶哑地问他:“你和这面镜子是什么关系?它为什么会去救你?”

圣德利亚:“嗬嗬……你猜?聪明的天才魔法师祝明玺,你猜猜我和这面镜子是什么关系呢?你猜猜它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地救我呢?”

祝明玺没有回答。

圣德利亚笑道:“哈!当然是因为我是它签订了血契的主人啊!”

祝明玺睫毛颤动了一下:“不可能。一个魔器……只能签订一个血契。”

圣德利亚语调变得诡异起来:“一个魔器当然不能和两个人同时签订血契,即便这个魔器叛主了也不能……但是祝明玺,你是人吗——”

圣德利亚说话依旧很慢很颤,似乎每说一个字都要忍受极大的痛苦,可他的语速却越来越快,音调越来越高,似乎他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能给他带来极大的兴奋感,而这种兴奋带来的愉悦完全盖过了痛苦。

“听说精灵族和洛希尔这些年来像是疯了一样地搜刮各种能延寿的奇珍,你要是人的话,怎么那些东西都对你不起作用呢?听说你是天纵奇才过目不忘,所有魔法只要看过一眼就能施展,你要是人的话,怎么会有这样近乎于神的能力呢?听说未行极恶者魂衣都干净,你魂衣这么干净,又没黑暗魔法残留,你要是人的话——怎么登不上亡灵船呢?!!”

因为……因为我不属于这里,我拥有来自异世的灵魂。

长久以来告慰自己的理由,在此刻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

他无法解释。

他无法解释为何他的学习能力,记忆能力和复制能力会那样出众,出众到连洛希尔的心惊——相较之下,他在魔法方面的创新能力只能称得上平平无奇。

他无法解释为何他用血契之力惩罚魔镜时他自己会受伤,这伤势甚至不受若阿魔法控制——只有灵魂上的伤势才不会被若阿魔法抵消。

他无法解释为何他攻击圣德利亚时疼痛会反应到他自己身上——他清楚知道圣德利亚没施展任何魔法,但那确确实实是烙在灵魂深处的刑罚。

头骨中像是被戳进了一根银针,将一切思绪都搅成一团乱麻。

“因为你只是一面叛主的镜子啊!”

圣德利亚哈哈大笑着开口。

轰!

仿佛有一道惊雷当空炸开,映出祝明玺一身惨白如雪的骨骸。

他茫然无措地抬起头。

“哈哈……天才魔法师,狗屁的天才魔法师……过目不忘,天纵奇才,哈哈,只不过是一面镜子,只不过是一只镜灵……”

圣德利亚还在笑,咬牙切齿地笑。

镜子。

祝明玺茫茫然地想。

我竟然是一面镜子。

.

这个想法出现在祝明玺脑中的那一刻,手中的“亡灵镜”就突然变得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