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玺红着眼眶死死盯着他。
可数秒后,他又垂下了眼。
他上前一步,在魔王手心写下一行字:【我有一个办法。】
魔王抬头看了他一眼,解开他的嘴:“你有什么办法?”
祝明玺:“大人,您是至高无上的魔王大人,您有没有想过您为什么会突然失去记忆?”
魔王眯起眼,缓缓问道:“为什么?”
“或许这是众神的旨意。”
魔王:“什么旨意?”
祝明玺道:“众神不忍见您困于情爱,癫狂疯魔,不忍见您同我纠缠不清,丧失自我,所以就暂时抹去了您的记忆,给予了您理智,让您可以拯救自己。”
“哦?怎么拯救?”
“您可以用有效的契约或血誓约束自己,让您即便恢复记忆后也不至于走火入魔。”
“比如说?”
“比如说……您可以立血誓,只要您恢复记忆,就要解除我身上的所有契约并放我离开,从此死生不与我相见。”
魔王缓缓眯起了眼。
祝明玺心脏提到喉咙眼。
魔王:“唔,好像有点意思。”
祝明玺心脏砰砰乱跳起来:“那您……”
“但誓言的内容可以改一下。”魔王说。
“改成什么?”祝明玺急忙问道。
魔王:“可以改成,只要我恢复记忆,就要解除所有契约,并亲手杀了你。”
祝明玺:“……”
祝明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空白。
“为……为什么?”他声若蚊蝇地问。
魔王:“当然是为了磨炼我的意志,并让我不再有任何二次发疯的机会。”
祝明玺:“……”
“要不现在就立誓吧,现在正是好时候——”
祝明玺神色仓惶地一把按住魔王的手。
魔王却忽然笑了。
他的笑声极冷,眼底也没一点儿笑意。
他冰凉的手指轻轻抬起祝明玺的下巴,慢条斯理道:“祝明玺,我是失忆了,不是失智了。你想逃离我,可以,但你想哄我立下誓言?不行。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逼我立下违背自身意愿的血誓,哪怕是我自己。”
他停顿片刻,又嗤笑道:“还有……众神?你怎么会想到用众神做托词?你难道不知道魔族是被众神抛弃的族类 ?哪怕是最低等的新生亡灵,也不会去祈求神明。”
祝明玺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了。
他不知道魔族不信众神,他只是见过镜子里的魔王以众神的名义起过誓……
祝明玺闭上眼。
……是他自作聪明了。
可是。
他又重新睁开眼:“……您现在不怕您恢复记忆后重新爱上我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露出手里粉嫩闪亮的魔棒,好让魔王记起他曾经的“爱”是多么地丧失理智。
可魔王的脸色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变得漆黑难看,烦躁不堪,而是将视线缓缓落在祝明玺的脸上。
年轻人指尖已经紧张到发白,可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如果忽视掉年轻人难以自抑的身体语言,比如说惨白的脸色和微颤的指尖,单看他的眼睛,你是察觉不出他有一丝一毫紧张或畏惧的情绪的。
他眼睛同魔王的一般黑,却又比魔王亮上很多,昏黄的壁灯在他眼底燃起烛火,像是扎根成了永生不灭的希望。
“啪!”
烛火乍然灭掉。
年轻人眼底却仍旧闪动着微弱的光。
魔王垂眼,一步一步往下走,声音却比以往更冰冷了些许。
“这就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了。”
.
祝明玺跟着魔王走下楼梯的尽头,脸色也一步比一步苍白。
楼梯的尽头还有一个狭窄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个黑色的木门,推开门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为宽敞的房间。
房间里黑雾弥漫,大得看不见边角。
老亡灵提着油灯走在前面,昏黄的灯光破开黑雾,亡灵的脊背也渐渐挺直。
突然,他停下脚步,手中油灯的光变得更亮,映照出他脚底的墓碑。
老亡灵跪坐在地上,冰凉惨白的头颅紧紧贴着墓碑,片刻后,这屋里的所有黑雾都汇聚在他身上,雾气散去的那一刻,他之前被圣光魔法阵所消融的血肉也一点点恢复了。
房间的全貌也因此呈现。
除了房间最中间的墓碑,这个房间竟然豪华正常得很,床铺,书架,书桌,沙发一应俱全,完全看不出是亡灵的住所。
魔王毫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道:“我失去了一段记忆,帮我恢复。”
老亡灵显然已经在楼梯口听到了不少秘闻,因此丝毫也不显吃惊,而是问道:“您失去了多长时间的记忆?”
“大概三个月。”
老亡灵听完后就从置物架上拿出了一个黑色水晶球,用双手托举着。
“将您和您身后这位的血滴入其中,水晶球就会显现出您丢失的记忆,将双手放置在水晶球上,那些记忆就会传送入您的脑海。”
“他恢复记忆,为什么需要我的血?”祝明玺心里打了个突。
许是在楼梯口听到了许多不该听的东西,老亡灵对祝明玺的态度竟然出奇恭敬:“这是亡灵族独有的秘法,主要帮亡灵寻找生前的记忆,但能用这个法子的亡灵少之又少,因为使用这个方法必须要找到使用者的血亲或者灵契者,您虽非魔王大人的血亲,却是他的灵契者。”
“灵契者是什么意思?是指我们之间的奴隶契约吗?”
还没等老亡灵回答,魔王已经用匕首划向祝明玺的手,可鲜血却从他自己的手心里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