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斩风月(91)+番外
白将军开拓疆土,以老师身份扶持女帝。女帝早年随白将军征战四方,知百姓困苦,勤勉于政,为天下立百年盛世,河清海晏之景。
“若您得趣,去娘子庙瞧瞧,为白将军上一炷香也好。”
白较文步入娘子庙,这娘子庙建在铁血营旧址之上,西北大漠中忽矗立一座庙宇,虽看着突兀,可白较文在远处,就看到庙中飘起的香火烟气。
来往香客络绎不觉,有商贾车队百姓将士,娘子庙内香火低廉,只需一文,便可买到几只香。
白较文摸出一枚不知何朝的铜子,卖香的看铜子儿半晌,又抬头看她半刻,摸出一把香递给她:“算了,给你罢了,白将军不喜欢铜臭,只喜欢热闹。”
卖香的定定看她两眼,又道:“而起您看上去同庙里的将军像八九分……”
白较文道过谢,捏着香前往献亭供香。
这于她来说实在有些稀奇,都是别人给她供香,轮到她给人供香,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叫仙山上那群老东西知道,定是要编造成什么新谈资。
白较文心想,给祎柔供香,算不上什么亏,按这香火供奉,祎柔应当也上了仙山,位列仙班。
她来西北,本就是想再见祎柔,再看看西北。
此时西北安定,若能在仙山与祎柔相见,那更好。
可当白较文踏入献亭,仰头看将军像时,楞在了原地。
洒脱的善武玄女头一次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不是白祎柔,供台上的塑像,分明是她。
白较文。
“傻姑娘。”
*
她心绪繁杂,等回过神来,太阳都没入金沙一般的大漠,将红墙灰瓦的娘子庙染得金黄,几十年过去,暖暖炊烟升起,不见曾经铁血营的肃杀。
耳边又想起何老者的话:“白祎柔将军寿终正寝,享王侯葬仪,却以战功求圣上,如军营士卒,同葬塞北。”
何老轻摇头道:“白将军说她的师傅、老将军、兄弟姐妹都留在在此处。她也想守在这里。”
白较文立在庙前,弹指轻敲了一下腰间的酒葫芦:“真可惜,早说回趟仙山,打些酒来。”
至少能陪你喝上一喝。
“姐姐?”
忽然出现的小乞儿捏着两只窝头,立在白较文面前:“姐姐是要水吗?我晚上住在娘子庙,与守庙的相熟,可以给你讨点水。”
白较文没有看她:“不,我不要水。”
小乞儿挠了挠结成缕的头发,将手中窝头递上前:“那姐姐是饿了吗?”
“我不饿。”
小乞儿歪头看她:“不渴也不饿,那姐姐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是为什么啊?”
白较文回头看娘子庙,轻声道:“因为我最喜欢的徒弟不在了,所以我很难过。”
仙山上,前去凡间历劫的仙人不在少数。
难有情缘的仙落入凡尘之中,红鸾心动,再尝尽酸甜苦辣,历人间俗世,不失为漫长仙路上一道消遣。
她曾看遍仙山上男男女女纠葛,也曾落入凡尘,饱尝世事苦辣,可到头来,令她放心不下的,竟是她劫路上,同她搭伴的孩子。
白祎柔,傻姑娘。
竟立她的像,让她享人间香火。
善武玄女头一次鼻尖发酸,眼睛微涩,可惜还没来得及落泪,她身边捧着窝窝头的小乞儿就率先嚎了出来,嚎得惊天地泣鬼神,嚎得天都要漏了似的。
白较文一愣,缓缓蹲下,与小乞儿平齐:“你哭什么?”
小乞儿擦眼泪:“人死了不就该哭吗?”
“见多了……”
白较文说不出话。
她也忍不住眼泪,跟着小乞儿一起哭,她边哭边说:“你说得对,人死了就应该难过。”
白较文一边笑,一边流眼泪:“可我也该笑,也该高兴。”
小乞儿不解:“为……为什么啊?”
白较文伸手擦去小乞儿的眼泪,蹭掉她脸上的污灰,擦出一双发亮的,熟悉的双眸,善武玄女柔声道:“因为我又见到我想见的人啦。”
小乞儿破涕为笑:“那我也高兴!”
白较文哭出了声,又笑出了声。
*
“白师傅,你收我为徒,还给我取名,”小乞儿牵着白较文的手往关城县走,她认真地啃窝头,咽下去后才问白较文,“我有好多问题想问您。”
夕阳落于沙丘上,牵扯出一道朱紫色的弧光,弧光下,白较文道:“那一件件问,我一件件答。”
小乞儿干脆问:“那就第一件。白师傅能告诉我,祎柔,您给我取的名字,是何意啊?”
白较文弯腰,捞起小孩儿,将白祎柔抱在怀中,轻蹭她的鼻尖:“祎柔之意呢,祎为美玉,柔玉即为韧。”
“祎柔不懂,韧又是何意?”
“韧为坚韧。”
白较文笑道:“师傅希望你做一只璞玉,永不为世人所雕刻。”
关城县城门出现在眼前,夜晚将至,夹道旁的摊贩正收拾行头,往城内走去。
这是西北边城一天内,最后的人潮。
白较文抱着白祎柔,混入其中,用仅能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道:“只有你,才能雕刻你自己。”
白祎柔眨眨眼:“师傅,我还是不懂。”
她骤然咧开嘴笑道:“但我喜欢这个名字,我也可以学,总有一天能学会!”
◎作者有话要说:
白较文的番外就此落地,祎柔转世再次与较文见面,她们还是师徒!
这篇番外构想时间很短又很长。
很短,是因为开始构思白较文番外的时候,下凡历劫的故事结构就基本成型(但好像不太符合if线,就一直搁置);很长呢,又是因为想来想去,对于白较文,if线的完满究竟是什么样的呢?实在有些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