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她刚才就想说了。
天气这么冷,他跑过来肯定出了汗,身体再好也不能这样瞎来啊。
陈阔神情茫然了片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衣服?什么衣服?
羽绒服搭在他的手臂上,这么冷的天,他只穿了一件长袖,但丝毫感觉不到寒意,她话音刚落,他都没分清她的意思,马上就将羽绒服穿上了。
章韵宜再次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他长袖领口那几颗装饰纽扣,一脸怔忪。
是他吗?
是他吧。
其实她已经不记得那个小雪人上的扣子是什么样子,但直觉很强烈,那就是他的。
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她忽略了。
好傻。
说的是他,也是她。
陈阔的心也渐渐沉静,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还有她那握着牛奶盒无措的在收紧的手。
他让她无所适从了,是吗?
比起窘迫,此刻更多的是一种颓败的心情。
该适可而止了陈阔。
“你的车好像来了。”陈阔收回视线,回头看向公交车来的方向,隔着一段距离,他看到她等的那趟车又来了,出声提醒,跟往日没有任何区别,“注意安全。”
章韵宜低低地嗯了一声,有些心急去拿公交卡,没拿稳,掉落在地上,在他的脚边。
陈阔怔了怔,弯腰去捡。
两人都不留神,手背骨指轻啄了一下,像触电般飞快分开,他敛住那仿佛被针刺的感觉,勉强定住心神,捡起那张公交卡,从容递给她,“车来了。”
章韵宜接过,说了声谢谢。
在她要去前面上车时,他再次开口,“还有昨天的事,很抱歉。我会跟费世杰说清楚,他不会再乱开玩笑,更不会跟别人说,我也替他向你道个歉,对不起。”
在他道完歉后,章韵宜再回想了那个称呼时好像也没那么尴尬了。
她笑着点点头,有些无力,不知道能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交车的前门已经开了,她没有再逗留,对他挥了挥手,“班长,拜拜,后天学校见,你也注意安全。”
陈阔平静颔首,目送着她上了这辆公交车,看她刷卡后往里走,像是在找位子,还好有空位,但司机起步急,她出于惯性,往前趔趄,他原本静静站着,不受控地往前,及时地想到他在车外,她在车内,脚步顿住。
章韵宜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偏过头,视线穿过玻璃,隔着这夜色,跟还在原地的陈阔匆忙对视了一眼,很快再也看不到,她才收回了目光,背靠着椅背,泄气了,五味杂陈。
站台上。
陈阔在那辆车完完全全驶离了视野后,他脱了力,脚也有些发软,后退,靠着广告牌,垂下头,在无声叹气。
借着广告牌里的灯光,他抬起手,看向被他攥着的玩具,看了很久。
有种她好像在安慰他的错觉。
他都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还是口袋里的手机振动,将他拉回了现实,搜出手机,是费世杰的来电,深深呼吸几下,江州的冬天确实很冷,在室外待久了,手都冻得僵硬,他险些摁错了键,将手机放在耳边,那头传来了好友兴奋激动的声音:“怎么样?开心不开心!”
“开心。”他的语气和往常无异。
多亏了这通电话,他总算还记得,他也要回家了。
他直起身子,将玩具放进口袋,一边跟费世杰讲电话一边往地铁站方向走去,仍然挺直着脊背,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哈哈哈我就知道!”费世杰已经忘了中午那一出,“晚饭是跟章韵宜一起吃的吗?”
“嗯。”陈阔说,“戴佳先回去了。”
费世杰化身为尖叫鸡,“你俩单独吃的?!吃的什么?”
想到这里,他很后悔,早知道哥们会跟章韵宜单独吃晚饭,他完全可以把词典里的钱分他一点,去吃好吃的大餐嘛。
“麦当劳。”
陈阔踏上天桥台阶,大步往另一端走,车流全都在他脚下,他走得很快,那头的费世杰隐约都能听到风声。
费世杰在家里闷了一天,想打听更多的细节,兴致勃勃。
陈阔在他追问之前,打断了他,“不说了,我要进地铁过安检,你早点休息,剩下的事返校后我再跟你说。”
“行!”费世杰乐呵呵地,“爸爸今天退烧了,明天又是一条好汉!”
陈阔扯了扯唇角,“挂了。”
电话挂断后,他下台阶,忽然不远处传到一道声音,“张韵怡!等等我!”
他猛地愣住,就好像是有人在他的身体里按下了暂停键,呼吸都变得很缓慢,几分钟后,两个上班族从他身边经过,原来不是她,可他还是回头望去,什么都没有。
…
章韵宜拉着手拉环。
她在前几站时,把座位让给了一个孕妇,站着也不难受,只是偶尔会分神,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了,什么都没想,等到站后,她觉得车厢里太闷了,闷到提前一站就迫不及待地下车,深呼吸好几下,只嗅到冷冽的气息。
今天好像比之前的每一天都要冷。
她慢吞吞地往家的方向走去,小区里都没人溜达,很适合沉浸式思考,如果没有小猫忽然轻跃出来的话……她被吓了一跳,小区有些年份了,物业管理没有新小区那样严格,因此她家小区很有几只野猫,被邻居们喂得胖乎乎的。
这只猫咪并不怕生,跟在她身后悠闲散步。
章韵宜恶作剧心思顿生,猝不及防地转过身,要吓猫咪。
结果没吓到,一猫一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