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身难渡(66)+番外
早上醒来,宿灼就知道她还是没撑得住,浑身酸痛,使不上劲,脑袋也是晕乎乎的。
找出体温计一量,40度,高烧,已经是能把脑子烧坏的危险温度了。
从冰箱里翻出个陈年冰棍敷在脑门上,紧急保护一下她珍贵的私有财产和唯一出路,宿灼淘了米加水倒进电饭锅,定了时,又把姥姥的中药热了。
钥匙放地毯下,打电话拜托王姨后,她连吃粥的力气都没有了,吞了片退烧药,重新躺回床上。
自从出院回家,姥姥不再躺沙发上看电视,更多时间待在屋里侍弄花花草草,不管宿灼什么动静,她都不理睬。
发烧也一样。
宿灼也没觉得难受,她已经习惯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她还不会做饭,生了病没法出去买饭,姥姥也不管,就在沙发上听戏曲。
几次都是楼下王姨给她送的饭。
后来长大了,她能自己做饭了,也就不需要麻烦王姨了。
只要睡一觉,熬过最严重的时候,醒来就好了。
至于睡眠中的痛苦,干渴的喉咙,粘腻的蒸发的汗液,朦朦胧胧间并不算难以忍受。
只是她很少烧得这么严重,酸痛感打着转往骨头里钻,在眼球里烧,压着她的脸,让她无法顺畅呼吸。
没吃饭就吃了药的胃也搅得慌,肠子里翻来覆去不肯安宁。
她趴在床边吐了两回,将半夜吃下去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屋内一股酸臭味,扰得她睡不好。
手边的电话响了好几回儿,宿灼睁不开眼,只摸索着接通了一次,对面的声音像是从异世界传来的一样,听不清是谁,也听不懂说了啥,也不记得自己胡乱说了啥。
接下来的电话她一通也没接了,埋头睡觉。
不知睡到什么时候,外面的风雪大概是大了,吹得漏气的窗缝呜呜作响,宿灼只觉得脚底冷了起来,冻得她浑身发起抖来。
她很是难受,却又无力阻止,悲从中来,小声啜泣起来。
她哭得几乎没有声音,只是流不尽的泪从禁闭的眼角往下滑,淹湿了半边枕巾,泡肿了本就难受的眼睛。
迷迷糊糊间风声好像大了又减小,然后她听见一声无奈的叹息,冰冷的脚底就热乎起来。
有人推开了这扇本不会打开的门,擦净了她脸上融化又干了的冰棍甜水,处理掉床边的杂物,又将她扶起来,撑着她喝下一碗粥,甜的,加了白糖的白米粥。
抚摸着她后背的手很温柔,为她按去眉宇间的疼痛,擦去眼角的泪珠,抱着她,哄道:“乖,没事了。”
宿灼的脑子很混沌,她听不出这人是谁,也不想去想,只是仄仄地倚在并不算温暖的怀抱里,觉得很安心。
这种感觉,像是漂泊了许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避风港一样,是宿灼自幼时就渴求的温暖。
她难得放纵自己,任由这种暖意将自己侵蚀。
抱着她的人咳得很厉害,压抑着,像是一个破旧的风箱,胸膛收缩间发出沉闷的响声,硌着她的脸,震得她心里闷闷的。
震得她的眼泪落个不停。
可有人陪伴着,渡过生病的日子,原来是如此的美好。
如此真实,又美好的像是一场梦。
等到宿灼终于转醒,睁开眼,梦就该碎了。
第 38 章
窗外的雪停了,阳光透过窗纱柔柔地洒进来,正好打在脸上,天晴了。
屋内较睡前好像没什么变化,可空气中飘着的整洁香气和锅里确实少了的粥告诉宿灼,有人来过。
姥姥在楼下的麻将馆,门口的钥匙还在地毯下,像是没动过一样。
手机里唯一接通的电话是谢宛亭的第一通来电,宿灼打回去,她只表示自己打错了电话,急急忙忙挂了,并没意识到什么。
唯一一个可能做这种事的人选昨晚刚被她那么严厉地指责过,又没渠道知道她生病的事情,怎么可能来照顾她。
宿灼想都没想,打消了异想天开的念头。
这件事便成了未解之谜。
想不明白,宿灼便将事情放下了,每天按时写作业,买菜做饭,定期陪姥姥去医院复查。
过得和之前的每一天没什么不一样。
只是群里的消息更加活跃了,每天好像都有聊不完的天一样。
那枚印章被宿灼收了起来,用盒子装好,放进柜子里。
她没和‘万事大吉’事务屋里的任何人说这枚印章的事,依旧顶着智谋团成员的头衔,偶尔在群里插一句话。
就这样,很快就到了年关,家家户户都张罗起来,打扫卫生,添置新衣,备好年货。
腊月二十六当天,宿灼出去买了对联,打算回家后大扫除,却在楼下被挤成一堆的居民挡住了。
她费力挤进人群里,发现躺在地上的正是卜丽蓉。
啪嗒!
年货噼里啪啦撒了一地。
救护车的警笛声驱散开拥堵的人群,驶入医院。
大年三十,宿灼在医院里过得,她回家包了饺子,煮好了带到医院,陪卜丽蓉和同屋的两个老人看了几个无聊的跨年节目。
这个年跨得太漫长了,医院内不让放鞭炮,老区里面倒是放得很欢。
在接二连三的鞭炮声里,她拿着手机,一一回了不停往外蹦的新春祝福,却一直没等到想等的那个人的信息。
等到倒计时结束,直播的节目又放了一遍录播,老人们都睡了,不再有消息往外弹,宿灼才合上手机,打了个哈欠,在折叠床上躺下。
正月初八,春假结束,除了学校,所有其他地方的人都复工了,卜丽蓉才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