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我死后男主追悔莫及(349)
神魂在朱厌的桀然狂笑里被拉扯,她体内邪气流转,识海之中,遍是黑雾。
青云宗的宗主,心魔早生,后来行在人间的,一半是她的执念,一半,则是朱厌。
北川长河之下,裴镜昙设下的封印缓缓散去。
青云宗宗主——朱厌,从此再无分别。
三千修士,以命为祭。
芸芸苍生,成牲成殉
妖邪如蝇,复回人间。
天下大乱。
*
三洲的修士从未见过这样多的妖邪。
黑雾像瘟疫一样蔓延,所到之处,无不是生灵涂炭。
各大宗门始料未及,妖邪则四散人间。
乾真峰两任峰主,卜出的崩塌的天命,终于应验。
书院、剑阁、合欢宗、乃至青云宗,精英弟子大多都已经折损在了北川,那个本应伏诛的剑痴生死未知,也腾不出手去确定她的生死。
每天都有无数人死去。
憾游原。
沿着长溪往南,沿途遍是血色。
一个月之前,朝笙因空间法阵来到此处。
当时,她整个人坠倒于溪水旁,陷在初生的春草里,草叶划过肌肤,那种轻微的刺痛感还很清晰。
人间四月,憾游原上当开出如海的春花,朝笙举目看去,只有一片苍凉。
敛了他的玄衣,又收起惊蛰,她一边养着伤,一边往南洲归去。
才至憾游原,便发觉人间已换。
这一切,是否都与裴洛有关联?
身后传来异样的窸窣声,沾染过邪气后,她对这样至阴至寒的气息分外熟悉。
她旋身,提剑挡去,白露还未出鞘,扑向她的妖兽已被击退数丈之远。
是只蓝面吊睛的白狰,她看过去,白狰的爪上赤黑,是干涸的血。
她拔剑,暴掠向前,白狰的身体断成了两截。
剑身上鲜血淋漓,她沉默着走到长溪旁,俯身洗剑。
手上的青玉扳指也被溪水淌过,险些滑落她的指尖。朝笙的神色终于松动,她迅速地将手从水中抽离,攥紧了扳指。
最后,手一向不灵巧的少女取下剑穗上的细线,默默捻成一根长绳,把青玉扳指系在了脖颈上。
扳指贴着肌肤,坠在胸口,和她的心脏一起跳动。
她起身,继续往前走。
憾游原上人迹罕至,惟有游牧的部族逐水草而居,朝笙的目光扫过坍圮的帐篷,又感知到了邪气的存在。
那只死在她剑下的白狰被邪气污染,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凶兽,这个小小村落里的凡人,大概尽数死在它的利爪之下。
她看向那些横陈的尸首,忽然想起为了剜心一案,她与谢玄暮去了骊城。
当时,被邪修剜心的新郎躺于棺木之中,谢玄暮绘了一道净魂驱邪的法阵。
她回想着法阵上流转的符文,缓缓抬起了手。
一个法阵生出,转瞬熄灭。
“师兄,我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没什么天分。”
她静伫良久,仿佛在等待什么。
惟有风吹过,摇动草叶,以簌簌的声响作答。
他最后,只让她往前走。
她微微俯身,替某个死不瞑目的人合上了双眼。
有一道细弱的声音响起。
“姐姐……你……是仙人吗?”
朝笙一愣。
尸体堆里,垂死的小丫头睁着眼,费劲地看向了她。
那个倒在溪边的姐姐,刚刚一剑杀死了大妖怪。
当时奶奶没有给她回答,她想再问问她。
朝笙快步向前,将灵力渡向了她。
但她半边身子都被白狰咬烂了,说出这一句话本就是回光返照。
小丫头感到身上有暖融融的气息,她很喜欢,可是寒意蔓延得更快。
“我是。”
这个负剑的姐姐终于回答了她。
小丫头想咧嘴笑,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可泪水啪嗒,她的气息渐渐散去:“仙人,把那些……那些大妖怪都杀了……好不好……”
“好。”朝笙答她。
*
越往南走,目之所及便越惊心。
修士或者凡人,在妖邪面前并无差别。
一座繁华的城池可以化作尸山血海的地狱,一个强盛的宗门可以被撕咬成碎片。
起初,还会拭去白露上残留的血痕,后来,遇到的妖邪越来越多,鲜血淋漓不尽,于是剑不再归鞘,也没必要擦拭。
妖邪有的尚还弱小,但更多的则很强大。
魔种已毁,她在北川孤独迈过了化神的门槛,大多数妖邪都能应对。
可要杀裴洛,这还远远不够。
杀死那些妖邪的时候,朝笙会想起很多人和事。
碰到一只巨蚺,下意识觉得若是宁茴,他用芒种想必杀得更趁手。
途经御兽的门派,门中弟子皆被堕魔的妖狐吞食了心肺,待到她杀了妖狐,居然会不由得感慨,胡九微祖上,真是尾难得的好狐狸。
看到凡人以血肉之躯,想要在妖邪面前庇护至亲至爱,到死不悔,胸口的青玉扳指便震动得更快。
不认得她的人,谢她的救命之恩,想跟着她走。
认识她的人,默然不语,未曾再提“诛邪”一事。
也有人咒骂她,说是她与谢玄暮堕魔,引来天谴。
剑尖停在这群人面前。
她想起那些早已死去的人,想起谢玄暮最后的话,想起那一声“仙人”,最终按住了剑。
堕魔是不争的事实,待到杀了那段因果,朝笙静静地想,一切都会结束。
三洲大乱,她孤身向前,走向自己的天命。
骊城之西,有山蜿蜒百余里,是为鹚山。
登鹚山,可见骊城迢迢,而青云在更北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