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我死后男主追悔莫及(86)
他骤然间从遥远而柔和的回忆里剥离,感觉到自己的软弱来。
忽有散乱的脚步声从远处踏来,砚白支起耳朵,探头看去,口中还不忘嚼几朵梅花。
池暮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到了那群锦衣的纨绔。
除却宿从笙外,他一个都不认识。为首的那个格外高大,步子却虚浮。洛都的纨绔们过早的在酒色里消磨时间,有些年纪还小,里子却已经空了。
宿从笙在人群之后,目光嫌恶地看向他。
他想,这位小世子其实与他姐姐生得很像,无怪乎他想亲近宿朝笙而厌恶他。
纨绔们常常在洛都兴风作浪,打起架来颇有章法,不由分说,林坚和另一个身材肥壮的冲过去摁住池暮,拳头随即落了下来。
他们不打脸,专挑着膝盖、肋骨下手。
他的父亲也曾教过他一些拳脚功夫,真论起来,他的底子是远胜过这些纨绔的。
他握紧拳,几乎按捺不住要反击,想要鱼死网破——
可梅香飘渺,让他想起了救了他的人——作为一个马奴,当他把拳头砸在洛都这些王侯子弟脸上时,又会给朝笙带来什么麻烦?
他是个很敏锐的人,知道这位恣意又随性的郡主没有母亲的庇护,又和父亲继母疏远。
何况这些纨绔里,还有她的弟弟,世俗意义上,昌乐王府往后的主人,甚至也是她以后的母家,她嫁人后的依仗。
那点冬夜救起他的恩情驱使着少年松开握紧的拳头,他手心里的几朵梅花早已经被碾碎,而红色的花汁从掌中晕染开。
宿从笙走到了池暮面前,这位小世子看着这马奴被摁住,终于感觉出了口恶气。
一个马奴,如何能反抗洛都的贵族。
池暮垂着头,耳畔是纨绔们冷冰冰的喝骂。
“泥地里打滚的东西,想攀附宣朝的郡主?”
“好,坚哥,再给他一下!”
池暮陡然想起母亲离去前,回头含泪的那一眼。
冬夜的大火再次灼伤着他,宿从笙看不到这马奴眼中晦暗的波涛。
他犹不解气,高高扬起了拳头,其余的纨绔们愈发兴奋,摩拳擦掌,高声呼喊着——
纵是打死了,也无什么大事的。
陆嘉木向来不掺和打架。他出生于世代清贵的文臣世家,武夫行径在他所受的教育里向来是粗鄙不堪的代名词。
但他是纨绔们的军师,他教他们如何玩乐,如何设计欺负人,如何逃脱家里的责难。
洛都的纨绔当然不仅仅只是逃学和在平康坊里招猫逗狗。
纨绔们服宿从笙,是因为他高高在上的门第。
而听从陆嘉木,则是因为他最狡猾聪明。
陆嘉木立在高墙下,梅枝的阴影投射在他雪色的衣袍上,像是白宣上挥洒的几笔水墨丹青。
他觉得差不多了,脸上一如既往带着清浅的笑。
“行了,别打得……”
别打得太狠,不然,那个看起来便很骄傲的郡主想必轻易释然不得。
话犹未落,一道鞭子破空而来,猛地抽在他脚旁,力道之狠,让人感觉到脚下的泥地都颤了颤。扬起的灰尘飞扬,铺满了他雪色的衣袍,陆嘉木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
一道纵深的裂痕在泥地上撕开,刺耳的声响惊得那群纨绔骤然愣住。
谁,谁敢拦他们欺负一个马奴?
第57章 郡主与马奴(11)
陆嘉木缓缓转过脸,薄而浅的阳光落在他身后,高挑的少女站在那儿,神情不见喜怒,那只素色的、他们向来认为只能拈花抚琴的手里,执着一条四尺余的马鞭。
“你们,在做什么?”
果然如陆嘉木那日所听到的一样,是把空山沥春雨的好嗓子。
他张嘴,想好的说辞在口中打转,饶是他巧舌如簧,也没想到朝笙会这样出现。
“宿从笙,你说。”少女声音格外的冷。
在这个时代,奴仆被欺负,对于主人来说,也是一种羞辱。
朝笙走上前来,腰背仍笔直。
宿从笙看向他的姐姐。
她果然生气了,然而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很开心,那些发泄般的拳头落下去,怒火汹涌冲刷着他,然而激烈的情绪褪去之后,他还是觉得空荡荡的。
可他不想低头,梗着脖子,道:“没什么,看他不顺眼而已。”
话也是实话。
再说,贵族打一个马奴,何须解释。
周围的纨绔也不觉得朝笙的怒火可怕。女子的性情有千种,性子烈的,也不过像爪子利的猫儿,徒增点趣味罢了。世有礼教尊卑,纨绔们在女子面前,向来有恃无恐。
哪怕是城阳,也是借着帝王与太子的威势高高在上。
然而朝笙并不是宣朝的人。
她得到了答案,便不再费口舌。
青州的纨绔打得,没道理洛都的她就要忍耐。
鞭子落下去的时候,纨绔们犹还不可置信,那条马鞭不是什么华而不实的装饰,它修长,坚韧,握在那位郡主的手中时,显得格外的遒劲有力。
纵是冬日里的锦衣厚重,也抽得筋骨生疼。绸缎的面碎裂开,飞出里头白色的鹅羽。
林坚眼睁睁看着鞭子抽来,狠狠飞到了眼前,他条件反射地闭眼。向来是林坚欺负他人,陡然间被鞭子抽中,皮开肉绽的疼痛太剧烈,他脑中充血,居然晕了过去。
宿从笙都呆住了,然而鞭子一甩,缠着他的脚狠狠往前抽去,他和那个马奴一样,狼狈地跌倒在地。
锦靴脱落,打了个滚,混在了泥地的灰尘里。他的脚露在空气中,冷风让他养得很是娇贵的身体都发了个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