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悸(104)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疼,鼻子却发酸。
她的腿在他手里稍微动了动,陆勘停了动作,“弄疼了?”
他抬起头,就见她一双眼睛蕴着湿意,眼眶微红,一怔,“怎么了?”
孟鞍摇头,就那么看着他,不说话。
陆勘也看了她一会,才低下头继续给她涂药,手上动作越发轻了,琢磨了会儿,说,“山上的事你别放在心上,不是你,是别人我也会救的。”
说完,他把用完的棉签放在一旁,去旋紧碘伏盖子。
孟鞍听了他的,她想起晕倒时他的怀抱,夜晚的荒原上突然出现的灯光,他想也不想扑过来的身影……
她哑着声开口,“我很讨厌吧。”
陆勘诧异地抬起头。
孟鞍看着他,眼睛发涨,屏着没有落泪,“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是我说的分手,是我对你说了过分的话,我什么都没能给你,明明害怕进入婚姻,给不了你承诺,却不敢直接告诉你。”
她心里一阵抽恸,“因为我自私,我舍不得让你走,就让你这么不清不楚地和我牵扯,给你希望,继续享受你的付出,又耽误你。我怕你受伤,你今天要是因为救我受一点伤,我会难受死……”
她声音越来越小,哽咽着发不出声来。
陆勘看着她雾蒙蒙的眼睛,嗓子发痒,自从认识她以来,他就没见过她这副样子,她总是笑着,即使不高兴也只是蹙眉,或是冷脸,从来没见她掉过眼泪。
“你一直在纠结结婚的事?”
孟鞍吸了吸鼻子,一番话说得情绪失控,她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静默半晌,陆勘清了清喉咙,认真地说,“你不想结婚就不结吧,一直谈恋爱也可以。”他顿了顿,语气认真,“我不知道你在想这件事,以前我想要你给我一个承诺,是因为不确定你什么想法。现在你不用承诺我什么,你想怎么样,我都接受。”
他去握住她的手,目光不移,“我从没讨厌过你。”
大雨天的黄昏,室内光线不明,他目光灼灼却很明晰,孟鞍空着的另一个手在床上放着,这会手指不自觉搓了下潮湿的床单,心里有什么东西迅速涌上来。
曾经她以为恋爱只是生活的调味剂,原料廉价简单,吸引一时的味觉。
她以为他也不会是例外。
她以为从他那里得到的是可以舍弃的新鲜感,是终会褪去的荷尔蒙,却没想到是一个人的真心。
陆勘把她的腿放到床上,站起来揽住她,摸了摸她的头发,轻轻吁了口气,“鞍鞍,我很想你。”
孟鞍的心像是被人撞了一下,心脏在胸腔里重重跳起来,脸上硌着他的迷彩拉链,安静的空间里,闻着熟悉的气息,她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她刚刚闭上眼睛,医务室的门被人推开,陆勘放开了她。
孟鞍把额前碎发捋去耳后,回头看了眼来人。
女军医站在门口,脸上表情有点尴尬,“我来的不是时候。”
陆勘也感到不自在,俯身把地上的碘酒和棉签捡起来,用过的棉签扔进一旁垃圾桶,碘酒放在桌子上。
女军医走过来,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女的像是哭过,心里不由有些猜想,但不便多问,只蹲下来帮忙察看了伤口,又给拿了药,重新包扎了一遍,交代一定不能碰水,特别是现在洪水期间,容易感染发炎。
陆勘认真地道了声谢,女军医瞄他一眼,低斥,“怎么大老远把女朋友带来了?”
孟鞍听她语气知道她是误会了,“我是过来他们部队拍摄的。”
陆勘低头看她几秒。
女军医本以为是违反纪律,歉然地对孟鞍笑笑,“这样啊。”
女军医走后,陆勘蹲下去要给孟鞍穿鞋,孟鞍躲开,“我自己来。”
陆勘抬眼,孟鞍和他目光交汇一瞬,抿唇微笑了下,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干什么要帮我穿鞋,又没有残。”
陆勘看着她,也牵了牵唇,站起来在一旁等着她。
两人出了校门,坐上车,孟鞍把留在车上的半瓶水喝了,陆勘瞥了眼她腿上的相机,“你相机摔坏没有?”
“没有吧,没磕着它。”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孟鞍还没想起检查自己相机,这才打开镜头检查了一番,说,“应该没事。”
陆勘点头。
一路开回驻扎地,正是晚饭时分,大家围坐在外面吃饭,车刚停下,郑雪跑过来,关心道,“还好吧?”
孟鞍摇摇头,“没事。”
“那就好,我帮你留了一份盒饭,快过来吃吧。”
孟鞍回过头看陆勘。
陆勘从后座把开的药拿给她,说,“去吧。”
郑雪这才反应过来不妥,刚刚在山上,陆勘喊的那声鞍鞍旁边人都听见了,这会儿她也许是打扰了。
但孟鞍已经下了车,郑雪也就没再说什么,和她一起回帐篷吃饭。
吃着饭,外面又下起小雨,好在只下了二十来分钟就停了。
天色渐黑,省内大部分地区已经停止降雨,连续奋战三天,终于今晚所有人都能在这里休整一夜。
晚上郑雪坐在椅子上写稿子,孟鞍躺在床上抱着笔记本导素材。城市里的通讯和网络都已经恢复,山里要慢一些,还是时有时无。
八点差十分,郑雪写完稿子,关上电脑,去外面上厕所。
一出门,在门口就撞见陆勘,郑雪和他打了声招呼,“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