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悸(80)
话说完,人一溜烟跑了,留下孟鞍和纪灵面面相觑。
纪灵手里拿着设备,讷讷问,“这怎么办?他不配合,我们也不好拍呀。”
“明天再找他聊聊。”
纪灵侧头看她,又问,“那个陆队你怎么不打算拍他?他也不配合?”
孟鞍沉默一秒,说,“不知道。”
“你和他聊过没?”
“没聊。”孟鞍拉着纪灵往前走,低头说,“我不拍他。”
纪灵不解。
孟鞍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也没解释。
抛开其他不说,他算是可以发展的拍摄对象,理应一起观察筛选。但一部片子要真实,导演和拍摄对象最好没任何关系,否则很难客观地去观察、去表达。
何况,分开的男女本来就该形同陌路。
一连几天,拍摄都不算顺利。
周日上午,章之恒接到电话,临时返回上海处理工作。
送走章之恒,下午是队里惯例的政治学习,褚柯让孟鞍和纪灵下午不要拍,他们教导员有重要讲话。
空出来一下午,纪灵在帐篷里休息,她生理期第一天。
过来的这大半个月,孟鞍生了场病,没太休息就开始工作,工作推进得也不顺利。这些天,她一直觉得心里闷闷的,像有东西硌在心里,有口气总顺不过来。
今天这里出了太阳,天气还不错,孟鞍拿了相机出门,准备去附近拍些空镜。
纪灵靠在床上问,“用不用我一起?”
“不用了,你休息吧,我来拍就行,正好我也在附近走走。”
纪灵的确身体不舒服,嘱咐,“那你别走远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山脉上的雪正在化,即使是出了太阳,这儿还是寒风瑟瑟。
高原腹地,附近唯一的植物是仙人掌,可称为景观的大概是高而蓝的天空,蓝得纯净。
孟鞍在扬起的沙尘里,往外走去。
。
陆勘和李驰上完政治课,去食堂吃饭。
李驰一进门,就看见纪灵和小程坐在一起,面前打的饭一口没动,两人脸色焦急地说着话。
他略一思考,走过去问,“你们怎么了?表情这么苦大仇深。”
纪灵站起来,着急地说,“李队,我们孟导今天下午出门拍空镜素材,现在还没回来,手机也打不通……”
陆勘从后面走过来,听见这话,脸色微变,问,“什么时候走的?”
李驰皱眉,“她一个人去的?怎么没叫人跟着?”
纪灵忙答,“下午三点多走的,她说她想一个人在外面走走。”
“说过什么时候回来没有?”陆勘语气加重。
“她没说,”纪灵急得话都说不好,“我先给章导打个电话……”
“天快黑了。”陆勘眉头紧锁,转头对李驰说,“你叫几个人,分头出去找人。”
李驰心里正想着这又不是上海,怎么胆子这么大,听陆勘这么交代,反应了几秒,“那你呢?”
话音未落,人影已经夺门而出。
孟鞍一路走过来,感受着高原景象,在傍晚找到一个绝佳的拍摄点,拍出了辽阔的大地和天空。
天色渐暗,她仍等在原地,白天出了太阳,不知道今晚是否有星星,她想拍一段星空。
等夜幕降临,却连月光都稀疏,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仿若无人之境,静得只有风声,温度越来越低,孟鞍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沿路返回。
时间有些晚了,一整个下午,她的手机都没收到信号,估计纪灵得担心了。
她想加快脚步,却又得细细找路,天太黑了,不小心就会走错。
一直走了二十来分钟,她来时不觉得自己走出很远,返程才发现居然走了这么远。
孟鞍来不及后怕,因为她现在更想找到厕所。
她记得来时路过一个公厕,但走了这么久,都没能找到那个厕所。
她疑心自己走错了路,在原地停了片刻,这才有些懊恼,不该天黑后再回去的。
大概是这段日子有些混乱而匆忙,让她想多独处一会儿,不用去面对全新的工作,陌生而艰苦的环境……
很多事她并不习惯去深想,深吸了口气,冷空气吸进肺里,慌乱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手机手电筒的光线微弱,照不清四周,她正在犹疑到底是否继续往前走。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孟鞍心一紧,谨慎地关了手电筒,让自己隐于黑暗之中。
无边的黑暗里出现一丝光亮,那光由远及近,拿着手电筒的那人本是跑步,走到不远处,他突然停了下来。
孟鞍看着那道模糊的身形,猛地一怔,心却松了松。
那人一步一步走近,在离她十来米的地方站定,手电筒的光缓缓移至她的脚下。
两人离得不近,又太黑,他的手电不曾往她脸上照过,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她。
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她知道,他在往她这里看,脑子里有几秒空白。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风萧萧而过。
过了几秒,他开口声音疏冷,“褚队叫我来找你。”
第39章 39最后一次
孟鞍听见他的话,淡淡哦了声。
她不清楚他是否听见这声回应,温度越来越低,孟鞍被风吹的手指早就僵了,低头拢了拢吹乱的头发,没再出声。
她不知道能说什么。
片刻静默,他往这边望了眼,似乎也无话可说,丢下一句,“车在旁边,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