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现场还大多都是群众演员，并不知道该如何把控力道。如果借位配合得不对，那她就得真的挨巴掌了。

这样想着，黎泱在公交车上突然觉得心酸又好笑。

此时恰好遇到早高峰，车内人满为患。每个人都面色忙碌，低头看手机，或为生计操心。

黎泱背着一个帆布包，戴着耳机，眼下还有昨晚因为失眠而没睡好的淡淡乌青。打扮得也像是要去上班的职员。

她走神地想，或许自己真的不适合干演员。

当初和盛美的合同签了五年，现在三年已经过去，她还是混得毫无水花。生活还被梁恪挤占了平静，必须分出精力去应对他。

黎泱一开始遇见梁恪，被他表面伪装出的彬彬有礼所欺骗，天真地以为自己真的遇到了事业上的贵人。

可在她签到盛美后，他便撕掉了伪装，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梁恪以提供资源为条件，代价是黎泱接受潜规则。

她拒绝了。

之后就是长达三年的隐形雪藏。

一个演员最好的年岁有多久，又有几个三年能挥霍？

黎泱想不明白，为什么梁恪会一直盯着她不放。就算一开始有兴趣，可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仍不放过她。

那就耗吧，耗时间。

等到她身上的合约结束从盛美离开......

可能，也不会在留在娱乐圈了。

到了剧组，黎泱跟着其他群众演员去领衣服。以他们龙套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专属的化妆间。两个助理化妆师各自吆喝，流水线一般在每个人脸上随便画两笔。

轮到黎泱的时候，有人跑来在化妆师耳边说了几句话，让化妆师“有意关注”她。

而当事人黎泱坐在旁边无动于衷，就这么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折腾了好久。

等到完成，她打开手机看了眼——

嗯，好丑。

特地涂黑的粉底色号，糊成一团的深色眼影，还欲盖弥彰地点了夸张的痣。

黎泱叹了口气，也算是意料之中。

毕竟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被刻意在镜头前丑化了。

主演总有顾虑，担心她的脸会喧宾夺主抢走视线，才无奈出此下策。

开始拍摄后，情况也和黎泱事先预想的一样，因为群演把握不好角度，重拍了很多次。

最后是黎泱主动提出不要借位真扇，才终于结束了这场戏。

导演坐在屏幕前，盯着回放的片段，眼神流露出赞许。他对黎泱的工作态度很满意，即使只是一个背景板配角，可她也饰演得很好，毫不突兀。

只是可惜了，惹到了上面的人。

否则光凭黎泱的脸，早就该走红了。

从片场出来，黎泱卸完妆先去了趟超市，打算采购些生活用品。

等她排队结账时，手机忽然收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是黎泱小姐吗？我是《无界》剧组的制片人。关于你上次的试镜，导演组经过商量想要再覆核一下，想让你再来试镜一次。”

黎泱懵了。

她不敢置信地问：“现在？”

.

到达地点以后，黎泱还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她背着帆布包，里面是她刚在超市买的蔬菜。跟着身穿得体套裙的服务生身后，穿过一段长长的走廊，最后停在了一间房门口。

这是处私人茶庄改造的高级会所，院子内有一汪清泉，活水汩汩流动。周围都掩映在葱茏茂盛的树木中，静谧又美好。

服务生上前轻敲两声木门，房门被人从里推开。

黎泱看到了先前在片场见过的《无界》导演，梅仁。

“进来吧。”

屋内还坐着制片人和编剧，见到黎泱也都笑着点了点头。这情景反倒弄得黎泱坐立难安。

编剧老师看出了她的紧张，想要缓和气氛打趣地说：

“这包里装的难道是黄金，看你抱得那么紧。”

没想到黎泱一板一眼，认真回答：“是三根玉米两个土豆还有一斤青菜。”

屋内的其他人都忍俊不禁，也没那么严肃了。

梅仁在黎泱对面落座，开门见山：

“你现在应该很疑惑，为什么会被告知落选后还联系了你。”

黎泱点头：“经纪人告诉了我。女二的角色，你们最后选的应该是涂思媛。”

没想到制片人笑着摇头。“网上的消息倒是传得真快。不过黎泱，这个消息在一小时前就不是真的了。”

她更加困惑了，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场没有旁人，也没有再藏着掖着的必要。

梅仁盯着黎泱，缓缓开口：

“女二这个角色，试镜的时候我最满意的就是你。但盛美的梁总最后找到我，要求我把你换掉。”

“黎泱，你知道无界这部戏盛美不仅是出品方，还投了五千万的投资额。在这种无形施压下，为了整部片子考虑，我不得不那么做。”

黎泱点头，这些事她都清楚。

“但好在，你足够幸运。”梅仁卖足了关子，这才给出答案：“有公司追加了一个亿的投资，我推荐了你。”

“这是......真的？”

“当然。”

梅仁当然也很高兴。剧组有更充足的资金，他也能用自己喜欢的演员。

《无界》是他职业的收官之作，他比谁都更希望能拍好，不仅仅是票房，更是质量和口碑。

而对黎泱来说，这个消息无疑是绝望过后最好的奖励。

在得知角色被替换的那一刻，她当然会有不甘心。

就好像是对她过去付出努力的一记无情嘲笑。嘲笑她太天真，嘲笑她根本就不适合当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