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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居野趣(14)

作者: 朽月十五 阅读记录

水生在前头撑着浆回:“给你裁一身蓝花布,你穿着好。”

“我不要买,”香秀如此说,又低头看水,水面映出她眉梢眼角的笑意。

“等我猎了野物来就给你买,”水生不依她,“再买瓶桂花头油。”

香秀不说话,只是低头浅笑。

等折腾一趟回了家,福妞握着个青绿色的蛋上来,笑着喊:“嫂子,鸭子下蛋了,你瞧。”

野鸭子刚来不习惯,只顾着叫唤,后面喂了河蚌肉,又喂了水,好吃好喝供了几日,没成想这会儿就下蛋了。

香秀拿过蛋,也笑道:“那每天能有好几个蛋了,多攒点,腌咸蛋下粥吃。”

“满仓,福妞,你们俩过来,”水生在桌子上拆了蜜饯,“你嫂子给你们买来甜甜嘴的,一日只能吃一个。”

福妞高兴坏了,她甜甜地说:“嫂子你真好”,又往后喊:“二哥,你来吃呀!”

满仓从后院钻出来,跑着来吃蜜饯。

蜜枣很甜,是甜的掉牙那种,裹的糖丝黏得很,可两个孩子却吃得尤为满足,舔到糖衣都化了,还舍不得咽。

香秀又拆了袋芝麻酥饼,一人给了一片,“垫垫肚子,等会儿我们吃荠菜炒年糕。”

晌午吃了顿荠菜炒年糕,水生领着两娃出去挖笋,香秀收拾了笋壳,腌的鱼干翻出来晾晾。

夜里吃腌笃鲜,出笋的日子里少不得这道菜,乡下人家不讲究,不用什么火腿吊一吊汤。

香秀只把焯过的笋切成大块,咸肉抹成薄片,小火慢炖,炖出来的汤汁浓白。笋还嫩,没有老的筋头,一口咬下层层的笋衣带着鲜和咸,笃得极好。

她还做了红烧肉,平时不做,这会儿赚了几个子,她想着也叫男人吃点好的。

这里的红烧肉是甜口的,甜咸兼具,炒的油亮亮,酱赤赤的,汁水要少。不单只放肉,还要放些千张结、油豆腐,一砂锅炖出来才好。

香秀难得烧顿大肉,香气又浓郁,也亏得自家院子离边上人家隔了一段路,倒是把进门的水生给香到了。

“做了什么好吃的,”水生洗了手凑过去,他只觉得自打香秀来了,这家就跟以往不同了。

明明只多了一个人,却不再显得冷清,往前这儿总空荡荡的,这会儿各项家伙什都备齐全了。

晒的豆腐干,腌的腐乳,屋檐下吊着的干鱼,一两罐虾皮,小鱼干,还有正准备晒的笋干。

院子里只要不下雨,总晒着东西,衣袜布鞋,又或者是褥子,被子,米桶、罐子,笋壳、干柴,都是香秀一样样地张罗出来的。

水生想着心里便痒麻麻的,又像吃了热汤一样舒服。

香秀舀了汤盛出来,见他还站在那,她说:“吃饭去了。”

春天时有微风,吹得草帘子沙沙作响,也吹来了饭香。

福妞说:“风是香的,又是甜的。”

满仓夹了一块子红烧肉,裹满了酱汁,塞到她嘴里,然后说:“是肉的味道,你个傻妞。”

“你才傻,”福妞骂他,又舍不得吃肉的时候说话,只能闭嘴用力嚼。

水生打小就知道这两的德性,也不管他俩,只给香秀倒了一碗甜酒酿,自己抿了口温好的黄酒。

甜酒酿里浮着好些米粒,甜滋滋的,又有点发酸,香秀只在她表姐家喝过一次,合她的胃口,不免多喝了些。

没过多久,她脸上泛起薄红。

也很乖顺。

平日水生让她喊他的名字,香秀总咬着牙不肯叫。

这天夜里,她倒是不知道喊了多少声,嘴里混着黄酒和甜酒酿的香味。

水生总喜欢慢慢磨,床榻也轻轻摇。

他还会边做边哼着山里山的童谣,香秀便恍如掉进了新嫁人时的夜里。

他动几下就哼:拜拜观音堂,花被花眠床。

一直哼到香秀攀着他结实的臂膀,眼睛跟水浸过了一般。

他才唱完最后一句,白夹里,红缎被,夫妻双双困进里。

水生其实很能哼童谣,父母刚新丧时,福妞和满仓整夜哭,他就会哼着童谣来哄他们。

这会儿倒变成了香秀哭,他就搂着她,轻轻拍她的背唱,“火萤虫,夜夜红,公公挑菜卖胡葱,婆婆劈篾糊灯笼…。”

直唱到夜深人静。

不过哪怕他这样哄,香秀第二日仍旧没给他好脸色,她凑到水边时看眼尾还红着呢。

“诺,全给你喝,”香秀发了恼,把甜酒酿塞进他怀里,“我是不喝了。”

水生接过罐子放一旁,只笑着说:“我也不喝,叫它烂着吧,十五文钱呢。”

香秀瞪他,也抱回了那罐子,懒得同他说嘴,水生仍黏过来。

一晃惊蛰过去,春昼晴和,正是晒笋的好时候,水生清晨挖了笋来,香秀就用刀划开笋壳,取出里头的笋来,上锅里煮熟煮透,切成片晾在竹架上。

每日小院子里都是笋味,顿顿也少不得笋,吃的人像是被笋腌渍入味一样。

这样的天里,香秀同水生也越发亲近了起来,之前总不喊名字,这会儿也不再羞于启齿。

转眼到了春分饲蚕时节,何家村不少人养了蚕,香秀不养蚕,忌讳太多。她仍编着篓子,或是采些蒿菜、蒲公英或是蕨菜来,自家吃,晒成干菜,也有拿镇上去卖的。

日子便这样一日日平淡过下去,偶也有惊和喜,好比这日,香秀的表姐同闺中时的好友来看她了。

【📢作者有话说】

《山里山》

山里山,弯里弯。

萝卜开花结牡丹,牡丹娘子要嫁人,石榴小姐做媒人。

媒人到,自相量;花轿到,哭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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