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义兄(122)
“你!”郑拙知温珩一向牙尖嘴利,但是被他年纪比温珩大上好多轮,被温珩言语这么一激,气血上涌,险些没仰面倒下去。
何玉湖忙搀住郑拙,蹙了眉:“廷尉大人何故犀利,大家都是同僚,低头不见抬头见,以后还要一起共谋大事,怎的就能如此说话?”
“为何不能?”温珩冷哼一声,抱臂踱步出来,长眉挑起,“你少跟我来这一套,你们说得天花乱坠,可到底不被裴瑛整了下去。”
何玉湖也被这小子气得压疼,但是他却不能发怒,就在此时,一道声音慢悠悠地传了过来,瞬间镇住了厅中所有涌动着即将发难得声音。
“安静。”
这是一道苍老的,却依旧含着凛凛威势的声音,只有贯在朝堂上的人,才有这般的威严。
众人纷纷回首,看向来人,一惊之后全部恭敬行礼。
他不知何时来的,来的悄无声息,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
厅中烛火正盛,将那人照了一个分明,甚至连他脸容上层层褶皱都照得分外清晰,每一根汗毛都显然,可是这般明白的烛火,却一丝一毫也映不进他的浑浊的眼睛里。
……
这风雪不知道怎么回事,虽说云消雪霁了一日,但很快阴云又漫了上来,铅灰色的云重重悬在天边,似乎有着无限的重量,将原本寥廓无垠的天深深地往下压了去。
雪往上积,天往下压,天地似乎也逼仄了起来。
披着白斗篷的几骑飞骑踩过皑皑白雪,便趁着那一日雪晴的时日风驰电掣地去了。
————
裴明绘早早就睡了,客栈上的帐幔早就放了下去,烛火晃悠悠地,将聂妩托腮的影虚虚地映在了帐幔上,那影坐了良久,知道长案上的那红烛炸了不大不小的火花,这影才站了起来,拔下头上的簪子来,复又将烛芯挑亮了些,便又坐了下来。
她虽然很困了,但是由于心里实在放心不下裴明绘,又担心那些小丫头守夜不细心,所以便自己亲自守着。
她转了转有些发酸的手腕,趴在长案留着一只耳朵听着窗外的窗外的风雪声,上下眼皮打着架,一颗心却跳得飞快,咚咚咚的,想是有小人儿在里面打鼓。
她坐起来又站起来,徘徊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走到帐子边上,挑起帐子,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裴明绘依旧睡着,脸色却苍白得吓人,眉头也紧紧地蹙着。
醒着不得安生,竟然连梦里也不得解脱。
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竟叫她这么难过。
聂妩摇了摇头,又轻轻地放下帐子,坐了回去,过了一会,却还是坐立难安,像是有谁在暗处里,用充满着杀意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们一样。
一想到这里,聂妩顿时生出一身的冷汗,她看向窗牖,鼓起胆子去推开窗子,看看外头的情况,一推开窗子便是盐粒一般的雪花打在脸上,将她身上的热气都裹挟走了。
外面除了风雪的白就是天地的黑,黑白分明,倒也是清晰,远处是一处灯火微弱的村庄,再往远处看,便是隐隐约约密林的边缘。
什么都没有。
聂妩又把窗牖关上了,拍落身上的雪,走了回去。
不会出什么事的,此去河东的车队里大多都是家主安排的甲士,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这里离河东也很近了,左右不过半日的路程,只要到了河东,知会了河东郡守杨安平,就什么事情都没了。
聂妩自我安慰着,可是一颗心还是七上八下地始终安定不下来。
不会出事的。
她这么想着,可是心思却总是往不好的方向去,仿佛有什么天大的危险在悄悄逼近着。
不会的。
这里离河东军营不过一日的路程,任谁也不该在这里动手。
她焦躁地走来走去,终究还是决定亲自去叫一下甲士去加紧巡逻,排查危险,可是手刚放在门上,就被翘起来的木刺扎进了血肉,顿时殷红的鲜血凝成了血珠。
“嘶——”
聂妩急忙将含在口中,甫一回头,便是一双满是杀意的眼睛,漆黑的眼睛映着的她错愕惊魂的模样。
第57章 原来,他一直在她身边
“啊——”
聂妩瞬间吓得魂魄荡荡, 就在长剑的剑尖闪过骇人冰冷的光芒之时,另一只利剑陡然的平滑地穿过了他的胸口,锋锐的剑尖自他的胸膛冒了出来, 像是一场春雨后,土地生出的竹笋一般。
像是温润清香的春雨在竹林里幽幽蔓延开来一般, 聂妩的每一次呼吸,都是黏腻的血腥气,直达心肺,直击魂魄。
聂妩睁着眼睛,看着激烈的血花猛然四溅开来,温热的感觉落在她的脸上, 让她恍惚又茫然。
可是未待她缓过神来, 她的背后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道,整个人就被撞飞的门板连带着一同摔在地上,巨大的冲击让她整个人都在发蒙,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踏踏踏——
迅速如急雨的声音一齐拥了过来, 是裴府暗中守卫的甲士急速列队而来, 一时剑戟交错白刃森森, 形成防御圈将他们守卫在中心。
护卫统领一脚便将横亘在眼前的白衣刺客尸体踢开,利落地安排撤退事宜,统领话音未毕,客栈外传来马蹄声, 由远而近逼了过来。
举目望去,一众披着白色披风的人马快速奔袭而来,如此装束, 混迹在雪地很难为人察觉,一时就算是身经百战的护卫统领也很难判定到底有多少人。
“放箭!”
一生刺破风雪的哨声, 裴府甲士纷纷拿起背负的长弓,引弓搭箭,百来支箭一时射了出去,击退了白衣甲士的第一次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