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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义兄(128)

作者:花云暖 阅读记录

她不敢掀开盖在自己头上的东西,只能装还在昏迷,很快,她感受到柔软的布巾擦过。

簌簌衣袍摩擦之声逐渐远离,直到再也听不见声息。

又过了许久,帐子外的红烛炸开一个火花,窗外丝丝雪雾打在窗子上,像是万千春蚕一同吐丝一般。

她坐了起来,盖在她身上的衣服也滑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拿起衣裳,每一次呼吸都是独属于他的那馥郁到极致的冷香。

裴明绘紧紧抱着他的衣衫,像是溺水之人抱着可以救命的浮木一般,静静地流下了泪水,泪水顺着她浮漫着潮红的脸颊落下,滴落在那白色的衣裳之上,缓缓地洇透进去。

第60章 情非得已

裴明绘又回到了长安, 不过她不再是裴府的小姐了,但是这件事没有多少人知道,知道的人也不敢就此事多说些什么。

他们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着, 揣着明白装着糊涂,一直到了又一场大雪的到来。

又是一场泼天的大雪, 一夜过后,门前都积了半尺厚的雪,春喜方才出门,险些连门都没推开。

“夏荷,帮我把伞拿过来。”

春喜看着外头还飘着雪花,铺面而来的冷气冻得她把脖子都缩了起来, 便招呼一旁打瞌睡的夏荷。

“就在那儿呢, 你不会自己拿吗?”

夏荷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春喜一下子就恼了,恨不得撸起袖子就去掐她, 但顾忌着此时此刻裴明绘怕是还没有醒, 便也就压下了火气, 咬着牙:“等小姐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夏荷也不怕春喜,两个人眼看着就要吵起来,就听懒懒一声女声传了过来:“好了, 都别吵了。”

二人这才都住了嘴,春喜自己拿了伞去了外边,夏荷走了过去, 将架在薰炉上的白狐裘取了过来披在裴明绘的身上:“这会子没关门,仔细着凉。”

自此前一遭大变, 裴明绘的身体却也是大不如前了,可是她的心,却也因此安定下来了。

她不知这种事究竟是对是错,可是是非对错,在眼前的快乐与幸福之前,这些彷徨又算什么呢。

“怎么会呢,一时的风寒罢了,总闷在屋子里,也不大好。”

裴明绘虽然这般说,可还是将披在身上软和温暖的狐裘又紧了紧,走到长案之后,靠着凭几坐了下来。

可心底隐隐的不安,却还是让她没法安心。

她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他吗。

可分明自己已经得到了,又为什么会不安呢。

裴明绘手臂交叠搁在凭几的曲栏上,多日的病让她清减了许多,原本微微圆润的面庞业已有尖尖的下巴,她将下巴搁在手臂之上,看上去若有所思,实际上却在发着呆。

恍然,她似乎明白了。

她的脑袋歪向了一边,轻轻地靠在胳膊上,目光看向袅袅升起檀香的错金博山炉,看着那泛开来的香雾,瞳眸也渐渐涣散开来。

名分。

众人虽说都不知情,依旧叫她小姐。

只有她知道,她已经不是小姐了,她是裴瑛的情人。

其实就实来说,她怕是连情人都不是,裴瑛只是为了救她,也只是为了救她。

裴瑛将自己论做她的一味药罢了。

他到底是个好哥哥,什么都愿意为妹妹做。

想到这里,裴明绘苦笑出了声。

只可惜了,她却不是个听哥哥话的好妹妹。

她本以为二人再无可能,往后余生也各是在天涯的两端,就算想念,也只是回忆过往那些甜蜜美好的事,却也绝无可能再见真实的彼此。

偏偏绝处逢生,叫她又见到一丝光亮。

裴明绘把头又埋进了臂弯里,狐裘的绒毛是毛绒绒的,在搁着熏香的熏炉上久久地熏了一宿,这馥郁的檀香业已深入到了每一根狐狸毛上了,让她的一呼一吸都感受到了这温暖舒缓的香气。

她知道,裴瑛不可能娶她,她这辈子也不会成为他的夫人,在外人眼里,她依旧是他的乖妹妹。

在她的眼中,裴瑛却已经她心目中的爱人了。

可在裴瑛眼中呢,她又是什么呢?

怕依旧只是一个任性的离经叛道的妹妹罢。

她本就不奢望成为他的夫人的。

只要能长长久久地陪着他,有没有名分,又算什么呢。

*

夜深了,连风雪都安静下来,将原本在屋中守夜的春喜遣去休息后,裴明绘这才出了门,绣履踩在松软的新雪上边,素色的裙摆拂过冰冷的雪粒,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

她走过回廊,穿过月门,停在了裴瑛的院子前。

她的手轻轻地拂在紧闭的院门前,一直过了好久,方才鼓足了勇气,推开了门。

一切都静悄悄的,连雪也不再落下了。

满地积雪像是枯草,她像走在一片寂静的荒原。

原本该在院子里守夜的婢女仆人也不见了踪影,连原本时时都亮着光的房子也都暗了下来。

这偌大的院子,仿佛只有裴明绘一个人。

今夜是第二个十五,所以,她必须来。

这是裴瑛的意思。

这是昨天晚上,裴瑛命人传来的信笺上面写的,寥寥几字并无挂念之词,她看完之后,便也将它丢在了火盆里。

她凝神看着红色的火苗舔舐着丝绢,细腻如雾的丝绢上是他的工整的字迹,再不复以往铁画银钩,好似坠着千钧的重担。

她停在了门前,可是她却不敢进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裴瑛。

虽然二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可终究不是夫妻。

她终究不敢将裴瑛视作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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