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义兄(151)
“我疯了?”对于温珩的斥责,裴明绘浑然无觉,她只逼问温珩,想要知道裴宣之到底在何处:“我问你,他去哪了!”
“我早就警告过你,这种东西是要夷三族的。”温珩的情绪隐隐开始激动起来,他的声调忍不住上扬的同时却又被强行压了下来,声调的巨大起伏形成了极强的割裂感,“难道你真的不怕吗!”
“夷三族就夷三族,我倒想看御史大夫你怎么去找裴氏的三族!”
此问,正中裴明绘的下怀,她忍不住冷笑一声,极尽犀利的诘难道。
她并不能清晰的明白温珩的心情,可她却对场中的情势十分明白,故不在与他在此事上多做纠缠。
“御史大夫何故避而不谈,裴宣之在哪?”
温珩的表情十分复杂,他死死盯着裴明绘的眼睛像是隐隐有雷霆在闪电,他的胸膛有了极为明显起伏。
他在忍耐。
可是面对裴明绘挑衅逼问的眼神,温珩就再也无法压抑他这份来历不明且无任何凭依的怒火。
“是,裴宣之死了,是我杀的。”
“什么!”
裴明绘所有的冷静瞬间荡然无存,她的声音变得犀利而又颤抖:像是残忍撕裂的布帛声,“你杀了他!”
“是。”
温珩勾起唇,垂眸看向几欲栽倒的裴明绘:“你倒为他肝肠寸断,你可知,他要做什么?”
“你凭什么杀了他!”
裴明绘只觉呼吸不畅,她无法接受那个自己精心挑选费心经营的裴宣之突然就死了,死的悄无声息,死的突如其来,甚至没有一丝丝准备,就这么死了。
“你又有什么权利杀了他!你当我是死的吗,你想杀就杀?!你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一瞬间,裴明绘的心都空了,她无法明白,往日那个满腹抱负的裴宣之就这么死了。
裴明绘内心无比愤怒,她并不愿意知道裴宣之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而死,她只知道,他死了,死在了眼前人手里。
温珩弯下腰来,优雅艳丽的唇形凑在她的耳边,缓缓吐出惊天动地的字句来。
裴明绘的目光一瞬间静止了,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温珩。
“你说什么?”
裴明绘喃喃道,温热的吐息在冷风中凝成白雾,像是有形有色的幽灵,幽幽飘在空中。
“信与不信,全在你。”
温珩自身上解下披风来,仔细地披在裴明绘的身上,将肆意动荡的冷风挡去一些。
“我是在帮你,难道我的心,你至今尚且不明白吗?”
裴明绘抬起眼眸来,大大的眼睛分外空洞:“你是说,我亲近的信任的人背叛了我,但是你却一直站在我的身边?”
温珩不再说话,只看着裴明绘。
“你是说,他想举发我行巫蛊,只为谋求高官厚禄?”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你知道的,窦玉其人,贪戾奸邪,负力而骄,我虽有庇护裴宣之之心,可他毕竟在窦玉的眼皮子底下,窦玉知你恨他至深,故对裴宣之软硬兼施,又以其亲族做为胁迫,如此压迫之下,裴宣之难免生了攀附背离之心,故以你暗中行巫蛊之事作为投名状,来换取他的前途。”
温珩的手轻轻地捧住裴明绘的脸,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怜悯,他冰冷的手将她有些凌乱地头发捋至颈后,将落在她发上的晶莹的雪花轻轻拂落。
“现在,这世上,只有我,是真心为着你的。”
裴明绘仰着头,看着他,冰冷的风游窜在她的颈项,几乎冰冻了她的血液,让她的僵硬地不能动弹。
可是,想比于身体的寒冷,那种来自心底的恶寒,以及伴随着的心脏剧烈的收缩,却让裴明绘眼前一黑,几乎想要晕倒,可是全身上下的血液却被这冰冷的风雪凝固了。
事实是什么?
他背叛自己了吗?
不知道。
他为什么而死?
不知道。
可是唯一的清晰的事实却是他死了。
不明不白地被杀死了。
她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将这个无辜的年轻人牵扯进来,她明知道他并无才干,却依旧为了培植裴家的势力,联合朝中反对窦氏的诸多力量而去扶持他。
她曾经自信,她可以凭借着自己的斡旋,最基本的应当保他性命无恙。
可是事到如今,却是他身死魂消,不得好死。
第69章 复仇第四
这是第一次, 裴瑛收到来自兰陵的消息。
而裴瑛却并没有得到一星半点那个叫明儿的姑娘的消息。
裴瑛并不甘心,他又命人暗中走访调查,几乎将整个兰陵县都翻了一个遍, 却依旧都没有她的消息。
她就像是一个幽灵,世间没有她的半点痕迹。
可在他借普查东海兰陵户籍之时, 却更加意外发现了大量失踪的人口,而兰陵县的诸多官僚却并无一人据此上报朝廷,反而屡次遮掩,若无这次稽查,如此大量的人口失踪一案,定然被他们遮掩过去了。
裴瑛听完这个消息, 自是怒不可遏, 可他面上却是一丝情绪没有表露出来,一旁的下属也是义愤填膺,说是当即禀报皇帝,话还未说完, 裴瑛立即抬手, 止住了他的话头。
下属很是不解:“大人, 此事事关重大,若不及时处理,怕被他们销毁了证据。”
“不,打草惊蛇, 此事必然不会了解。”裴瑛起身,“东海郡竟敢如此放肆,若是朝中无人, 倒也不合常理了。”
裴瑛在朝为官日久,练就了极为敏锐精确的政治嗅觉, 他已然从蛛丝马迹抓住了真相的一角,就利害而言,处理此事风险太大,他万不该在此波涛汹涌之时离开长安,更不该在此时插手此事,平白惹上祸事,可就本心而论,他却也不能放任不管,任由他们肆意地杀人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