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深(43)
她站在一旁,听着秦琅跟牌位说:
“岳母大人别听侯府那些人胡咧咧,我夫人……阿锦她很好,貌美如花、品性俱佳,沈老将军把她养的很好,是侯府老夫人中了邪才如此针对她。”
“您放心,有我在,一定找人替老夫人驱邪正念。”
“待她不好的人,我都不会轻饶。”
秦琅说着上前将香插入香炉之中,郑重其事地保证道:“我与阿锦必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秦小王爷当着侯府众人的面一口一个“我夫人”,沈若锦只当他戏瘾大,这会子在祠堂,活人都没几个,全是牌位,他还越演越起劲了。
还喊她“阿锦”,说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人在做天在看,骗骗活人就得了,怎么敢骗死人的?
“秦琅!”沈若锦喊住他,“差不多行了。”
秦琅回头,带着些许说话被打断的不悦:“我还没说完。”
沈若锦颇有些头疼道:“你还是去与我父亲说吧。”
也不怕谎话说多了遭雷劈。
秦琅拂了拂衣袖的水珠,随口道:“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临阳侯见了我就坐立难安。”
沈若锦说:“我想与母亲单独说会儿话。”
“那好,我先出去,你自与岳母大人说悄悄话便是。”
秦琅要说的本来也说的差不多了,转身就往外去。
只留下侍剑和何嬷嬷在祠堂里陪着沈若锦。
她其实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把牌位取下,用锦帕擦了好几遍。
有时候她也挺羡慕秦琅的,那么能演,仿佛什么话都能张口就来。
沈若锦张了张口,就只能跟母亲的牌位说:“阿娘,我会好好活的。”
第35章 我们和离吧
沈若锦只说了这么一句。
谎话说得再多都没用。
她与母亲,只说真话。
何嬷嬷满眼怜爱地看着自家少夫人,多好的姑娘啊,那个慕家老夫人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她是命克长辈的灾星!
“这都快过了午膳的时辰,少夫人回了侯府什么都不吃可不行,老奴这就去找二爷,让他们另外备些吃食来。”
何嬷嬷说着,见沈若锦没有拒绝这才出去了。
堂外风雨交加,有个小厮匆匆从侧门进来,呈上一封书信,“二小姐,方才侯府门外来了一个小乞丐,说有人托他将这封信转交给你。””
侍剑上前接过来,确认里头没毒没问题才转交给姑娘。
沈若锦把母亲的牌位放回原处,拆开信封,只见信纸上写着两行字:
沈老将军兵困落月关,命悬一线。
沈若锦脸色忽变,握着信纸的手陡然收紧。
她反复地把信上这两行看了好几遍,纸上字迹潦草,用的也是最寻常的宣纸和笔墨,根本看不出是出自何人之手。
侍剑紧张地问道:“姑娘,信上写了什么?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沈若锦没说话,直接把信纸递给了她。
侍剑看了信上所写,顿时面露惊骇之色,“怎么会?老将军他怎么可能……”
战场之上,生死只在一瞬间。
沈老将军已经年近七十,身体早就不行了,若不是他那四子九孙在三年前同时殒命,本该早早卸甲归乡在家养老。
惨烈的大战之后,皇帝将三公主嫁去西昌和亲,点了别的将领去边境接受兵权,将沈老将军边缘化。
边关这两年来都无战事,即便是烽烟再起,也该是皇帝点的新将帅带兵抗敌,而非沈老将军。
可沈若锦知道,她的外祖父到了这把年纪也当不了缩头乌龟,他心里永远把边关的百姓放在第一位,边关若起了战事,他老人家定然是第一个披甲上阵的人。
信上说他兵困落月关,命悬一线……
沈若锦打心里不愿相信这件事,可仔细一想,不无可能。
“这信,这信到底是谁送来的?我去把人找出来问清楚!”
侍剑转身就朝外走去。
“来不及了。”沈若锦说:“对方既然让小乞丐送信,就是不想让我知道他是谁。”
京城这么大,各家关系错综复杂,要找一个有心躲藏的人,实在是太难。
即便能找到,也费时费力。
若是外祖父真的被敌所困,营救之事刻不容缓,这事她既已知晓,就不能寄望于旁人去救。
无论信上所说是真是假,沈若锦都要亲自去一趟边关,确认外祖父是否安好。
她伸手示意把侍剑把信拿回来。
后者满脸着急,但是还是折了回来,将信交还与她。
沈若锦把信放到火烛上点燃了,烧成灰烬,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或许这封信只是谁写来耍人玩的。
但沈家满门英烈惨死的战报还逐字逐句映在她脑海中。
这一次,沈若锦真的赌不起。
她沉声吩咐道:“侍剑,去备一匹快马,还有干粮和盘缠。”
侍剑为难道:“可……老将军说过不许姑娘再去边关,不许你沾染半点跟战场相关的事。而且姑娘,你已经嫁人了,你现在不仅是沈家的十姑娘,更是镇北王府的少夫人,没有哪个夫家会允许新妇上战场,哪怕镇北王再敬重咱们老将军,也不可能让你去的。”
沈若锦道:“你只管去办,其余的事,我自会与秦琅说。”
“是。”侍剑应声照办去了。
沈若锦独自一人站在偌大祠堂里,方才秦琅对着母亲牌位喊岳母大人,一直说话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可惜不管秦琅演的有多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