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高楼(112)
副驾驶里,那件被狠摔的警服外套,此刻已折好,端正地摆放着。
——
茆七醒来很久了,她懒在床上,琢磨玉妙音的那句:是林跃杀了他。
初听只觉荒谬,再一一细究玉妙音从始至终的言语,她说这是唯一的玉坠,那个“他”死于五天前。
40901也说“他”死于五天前。
当时茆七只顾分辨两人谁撒了慌,完全遗漏了一个重要的点:病患说饭菜是四天前变化的。
林跃确实死在四天前,而他们口中那个人早在五天前就去世了。
难不成他们说的跟茆七认为的不是同一件事?可是玉坠却是相同的,这又怎么解释?
好古怪,那林跃还有分身,两个身份不成?
茆七扶额,真是乱糟糟的。
她踢开被子,在床上伸懒腰,毛毛虫一般扭了两分钟。神清气爽起床,喂鱼,洗漱,做早饭。
吃完,打扫卫生,忙得不亦乐乎。将近中午,茆七才想起找手机。
手机在枕头底下,静音,所以没发觉有未接电话。不过陌生号码,接不到无所谓。
还有一条信息,也来自陌生号码: 【我是李亭甲。】
怎么是他,又打电话又发信息,是想干嘛?茆七想了几秒,回拨电话。
毕竟人家免费陪她说过话,也该礼尚往来地回个信。
接通后,茆七说:“你好。”
李亭甲:“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上次那只是客套话,他就这么直接地问了,茆七也直接地回:“我没钱。”
李亭甲:“那我去找你吧。”
茆七忙拒绝:“这不好。”
李亭甲:“我很孤独。”
这种话,好像不能在仅有几面之缘的茆七面前说,也不知道真假,最后出于考量她同意短暂地见一面。
地点约在白马咖啡馆。
茆七到时,就看见咖啡馆内末尾的四人软座里,李亭甲和仲夏如面对面相坐,他们不知在聊什么,时而迸发笑声。仲夏如身旁有个男人,身穿黑色短袖t,手臂搭在她肩上。
茆七猜想那可能是仲夏如的男朋友,之前听她说过,交往了三年,之前异地,现在男的辞职到左凭市工作了。
李亭甲发现茆七,微笑着朝她招手,仲夏如也回头看见她,露出大大的笑脸,随即喊道:“小七!快过来!”
软座两两相对,茆七只能跟李亭甲坐一处,李亭甲先站起来,让她方便入座。
茆七在里座坐下,仲夏如兴致冲冲地介绍男朋友,“小七,他是韩冰,我的男朋友。”
互相点头寒暄两句,韩冰主动去拿饮料小食。
仲夏如和茆七聊起近况,有片刻不见韩冰过来,就起身去帮忙。
软座里,就剩茆七和李亭甲,以往面对面坐着,现在这么近,茆七有些不自在。
李亭甲忽然起身,落座到对面去。
茆七微讶异,不过转而想,他做心理咨询的,最善观察人。
“你有朋友,为什么要找我?”茆七见李亭甲和仲夏如他们聊得这么开怀,不像是孤独。
李亭甲看着她说:“我只想见你。”
茆七觉得自己说话挺直了,没想李亭甲更直,虽然她清楚他无别的意思,但如果被别人听到,容易误会。她装作没听见,眼睛低着。
“你知道的,有时置身人群中,比独处更令人孤单。”李亭甲继而解释。
真奇怪,这也是茆七的想法,这世上居然有人跟她感受一样,还离得这么近。
“我也觉得。”茆七原本握在腿面的双手,摆放到桌上,捻着上面桌布的几根须须。
李亭甲注视着她的小动作,了然一笑,“茆七,最近在忙什么?”
“工作暂停,没忙什么。”
“那应该有充足的时间出去玩。”
茆七说:“没出去玩,家里蹲。”
李亭甲啊了声,语有羡慕,“那多浪费,难得休假。”
“还好。”茆七其实很忙,不过不便对他说,“你呢,找我有事吗?”
李亭甲笑着摇头。
他今天没带那副笨拙的黑框眼镜,整张带有斯文气质的脸完整地呈现,眼神也是更加直白,温和。
茆七稍侧脸,避开李亭甲的目光,咕哝道:“非要约我,又说没事,难道想聊废话不成……”
她又想到自己的不速之客行为,也是对李亭甲讲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算了,安静待一会,算还他了。
李亭甲又说:“那你呢?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或是好奇?”
关于这个,确实有,关于西北区精神病院的。上次见面李亭甲的言语藏着,茆七没有把握判断,加上在四层没再见到那个白大褂身影,这个疑虑就暂且搁置。
除此,还有一个好奇,茆七上身微微前倾,问道:“你不是医生了,为什么还经常穿着白大褂?”
也不是什么好笑的问题,但李亭甲忍俊不禁,“这白大褂没什么含义,你就当是围裙,隔脏用的。”
可那是白大褂,隔脏最不可能使用的颜色,而且李亭甲的衣服崭新干净。
茆七表情不信。
李亭甲只好认真解释:“因为有些咨询者信任医生,却不喜欢医院的环境,所以我就这样穿,既能让他们安心,又能更快进入交谈语境。”
茆七懂了,点点头。
“那……茆七。”
“嗯?”
李亭甲问:“你之前说的空间还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