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高楼(96)
睡前还在想,要怎么安全地出现,现在又是直接来个大的。就更别说文明了,对着一个磨刀霍霍的男人,还能讲理不成?
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听磨刀的响动,那个男人应该在解剖台的对侧,和茆七隔着一个解剖台的距离。他还在磨刀,解剖上应该躺着有人。
茆七庆幸自己迟了两分钟入睡,不然此刻躺在解剖台上的该是她了。
磨刀声骤然停了。
茆七的呼吸也跟着停顿。
四周万籁俱寂。
“唉~”
一声叹气飘进死寂的空气里。
吓得茆七心脏快跳出喉咙,躲藏在依靠听觉的黑暗里,这些冷不防的声音,比明晃晃的刀枪棍棒更令人提心吊胆。
“我右手都断了,还得干这烦人的工作,都是他,他不死我就不会被折磨。”男人自言自语地埋怨。
工作性质相同,茆七猜测这个死掉的“他”,也是厨师。厨师有名牌,在医院员工的认知里,病患的饭菜是犯错,他们不至于染上病毒,那为什么会死?
听男人还在埋怨,接手工作应该不算久,还没形成岗位奴性。
“你说说,怎么就死了呢?真想不开,在这还能轮到你做主不成。”
听着,也有惋惜。
“唉~害人害己。”
又一声叹息,随之,一道刀光反在茆七面前的空地上,将她身形都映亮一分。心脏又是猛地一缩,要命呢!她还以为男人举刀发现她了。
“嘶!疼,烦人!”男人脚步在原地腾挪,可能在找部位下刀,牵动了伤处。
“笃!咚!”重重两下。
霎时,茆七的脸上被溅上一些温热的液体,手一摸,一手的濡湿。她在解剖台下,上面溅下来的,除了血液,还能是什么?
这喷溅角度,这出血量,男人刚刚那两刀铡的是动脉,为了放血。即使右手受伤用的左手,他的刀法依旧快狠准,直指目的。
“呃……啊……”
头顶的解剖台突然发出呓语声,不知道有什么弹动在铁皮上,一下又一下。
茆七猛然意识到,几秒之前,解剖台上的还是一个活人,就像鸡鸭被割喉后,由于肌肉神经反应,还在不断挣扎。
这是被生剖的啊!
原来男人不是自言自语,他是在跟解剖台上还活着的人说话。
即便见过很多死人,茆七仍旧无法做到冷漠无视,她感知到痛苦的情绪。
呓语断断续续。
茆七不是个善良的人,可也不免难受,就像在参与同类被切割的过程,那喉中还有声音,像是在求救,在谴责她的庆幸。
男人嘀咕:“还没死透啊……”
经过昨晚,他有阴影,嚓嚓又是几刀。
血应该放干了,解剖台上彻底没了声响。
但是,男人开始走动。
人体不像猪肉,难掀动调整,男人要想精准切割,必须调整身位。
这可苦了茆七,现在根本没空伤春悲秋,脚步正从右侧绕过来,她忙缩紧身子,小碎步挪,为了加快速度而用手撑扶解剖台。哪想解剖台让她手滑,差点摔出去。
因为解剖台的金属面也有血,黏腻的手感,刺激的腥味,扰乱着茆七的感官。
男人解完胳膊,又去挖内脏,再是腿肉,还有……脑髓。
来来回回,茆七躲得十分狼狈。
这些刀刮骨的磨蹭声,让茆七极其难忍,就像一把钝锯,一直在她脑壳上扯。
索性就不藏了!今晚已经有了食物,应该不会再着急杀人,茆七装作摔倒,发出声响。
“谁!”
男人喝声,提刀前去,就见地上瑟缩着一个黑影,十分惊惧的样子。再看体型,是个女人。
昨晚吃了亏,男人犹豫止步,砍刀先出。
茆七抱紧脑袋,余光瞄到刀光,正思考躲不躲,刀却猛地收回。
原来是试探,今晚果然不缺食物了。
就跟昨晚一样,茆七被绳索捆绑起来,男人拎拖起她,扔到离门口最远的焚烧炉边上。然后,继续解剖。
茆七密切注意解剖台那边,男人认真工作,似乎是不认得她了。或许夜晚看不清,或许只当她是一块肉。毕竟,谁会去专门记得一块肉呢?
通关要求在解剖室,茆七需要获得一些信息,男人现在是唯一的渠道,所以她才决定冒险。
处理完,蓝桶盖上,男人打开水龙头,开始清理解剖台,擦拭飙洒的血迹。
因右手不便,这个过程,漫长,仔细。
尤其那把砍刀,男人擦拭得仔细又仔细,他走到窗户旁,对着月光瞧刀身干净没。刀身反射的光,照映在他眼睛上。
薄眼皮的三角眼,给茆七的感觉是阴险。
然后,那道刀光转移到茆七脸上。
“你想多活一天吗?”男人走近,走路的姿势偏右,右边肩膀看着往下垂,导致左肩上翘,连带着左手握的那把砍刀,也举得高高的。
是因疼痛吧,走路姿势不协调,看起来僵硬诡异。
茆七还没回,他又毫无情绪地说:“求我啊。”
茆七说:“你现在杀我,明天就不新鲜了。”
“我要新鲜干嘛?”
听着语气,也是阴险,含着嘲讽的。
“你砍那个人,像在砍猪肉。”简而言之,茆七有自知之明,自己是食物原材。
“呵呵……”男人止步在两米外的距离,他不对将死之人的隐喻感兴趣。
茆七忽然问了一个跟此时八杆子打不着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