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夫郎互换人生后(426)
对他而言,最难的是将模糊的东西变得清晰,将稀少的“目录”,编写得密密麻麻。
他现在像是拿到了一本没有收尾的书,仅是中间的残页,他就看得出来是好书。
可这本好书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尾。他保留了一块不知道该用到哪里的珍宝,拿在手里,犹如鸡肋。
今日拜访没有解惑,他回家后闷闷不乐的,晚饭都没吃几口。
回房后,他坐书桌前,看书都没心思。心里记着事,把它写出来,他缓过来,能看会儿书。看一会儿,他脑子里冒出一个问题,就被打回原点,还被困在这儿了。
谢岩瞪着眼睛,不敢置信。
“我竟然看不进去书?”
陆杨给他端来一碗梨汤,拿过他手边的稿纸看,上面都不是文思,也没笔记,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什么迷路了,什么想不通,什么脑子要被挤坏了。
陆杨站他旁边,谢岩不看梨汤,转身抱他,脸蛋在陆杨胸口蹭蹭。
“净之,我的头好痛。”
头疼就不看书了。
陆杨就着姿势,给他揉按脑袋。谢岩舒服的眯起眼睛。
没一会儿,陆杨捏捏他耳朵,让他趁热把梨汤喝了。
“我特意给你炖的。”
秋季干燥,谢岩最近心急,眼看着上火了,给他炖个梨汤解解秋燥。
谢岩问他:“你喝了没有?”
陆杨要晚点喝,才吃过饭没多久,他消消食再吃。
“娘也有一碗,你喝你的。”
梨汤放温了,谢岩端起碗,咕噜噜就喝完了。
陆杨没急着收碗,把椅子拿过来,跟他挨着坐。
夜里寒凉,谢岩的手都是冰的。
陆杨握着他手,给他暖暖,跟他说:“吃饭的时候不要发愁,你看看你,过不久你也要胃疼了。”
谢岩记下了,老实认错:“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陆杨再跟他聊天:“愁什么?给我说说?”
谢岩如实说了,说的话题老生常谈,是他跟陆杨提过数次的事。
陆杨让他换个思路,“就像你看书一样,看不懂就先放一边。这个问题,你想不明白,也先放一边。这不是什么立马要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钻牛角尖?”
谢岩说:“因为我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我好像忽略了一些东西,又抓不住。”
陆杨听他说过几回,大致知道,是他拿不准文章的写法。
拿不准的事,就要去做,不去做,空坐这里想,他不头疼谁头疼?
谢岩听得愣了愣。
陆杨再说:“你写文章很快,我看过了,制义文章一篇不过三五百字,你一天能写上万字,把思考的时辰算进去,你一天能写几千字。算少一点,你一天写五篇文章。这够不够你去尝试的?
“你可以按照心意去写,也可以走偏锋去写得激烈些,还能尝试着圆滑功利。我记得你说过,人有文心,文心非一天可养成。这些文章难道是你多想几遍,就能跟吃饭喝水一样顺畅,拿起碗筷就能吃个明白?还不是要写?既然要写,那为什么还坐在这里空想呢?你写就行了。写出来,你才知道合不合适、好不好。”
谢岩又愣了愣,这次愣了好久,眸光才逐渐恢复神采,脸上有了笑意。
“你说得对,是我太心急、太贪心了。我以为我文章写得好,就可以放一放,想要快点找个方向去钻研。去府学之前,我找好方向了。但文章一事,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想是想不明白的,看似懂了,落笔还有诸多含糊之处。
“我这次急躁,得崔老先生指点一句,就想立马走到正途,再也不做错的尝试。是我错了,我忘了,我现在能写出好文章,一半的功劳是因为我看了很多好文章,还有一半的功劳是因为我看了很多尚有不足的文章。正是两相比较,我才能择出优劣,学其精华。可到我自己,我却不愿意留下遗憾,总想尽善尽美。这样不好。我还是太骄傲了。”
陆杨听着很欣慰,也有些心疼。
打磨自己的过程很痛苦,没谁能帮他,他也没有经验,每一步路,都是摸索前行。是好是坏,他不知道。
他会为找到方向而兴奋激动,也会为怎样选择而迷茫不安。陆杨无法帮他做出决定,只能陪在他身边,做他的一页纸,记下他的想法,感受他的急躁与彷徨,用他坚定时说过的话,来引导失去方向的他。
骄傲是把双刃剑,陆杨希望他不要因此而过分打压、否认自己。
他跟谢岩说:“我见过几个酸书生,你比他们讨喜,我喜欢跟你说话。可你以前,真的不像个书生,我第一次感觉到你的认真,是你在俗话书斋默写藏书的时候,我在窗外看着你,你好认真,好迷人。我很喜欢。”
谢岩没忍住坐正了身子。
陆杨望着他笑,见谢岩眼巴巴的,好像还等着夸,就又夸了一句:“你这样年轻,有这样的才情,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本来就是值得骄傲的事,我也为你骄傲。”
谢岩放松了些,说:“我以前读书写文章的时候,不会想那么多。最近功利心重,也急躁,在文章之外的事上分神太多,没办法保持平常心。”
说到这里,谢岩灵光一闪,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跟陆杨说:“对了,我今天去找先生们,跟他们说起科举文章,我提到一个看法,说文章应该怎样写。要紧扣命题,要从题目和题脉去思考,不能去想题外、书外的东西。我说得头头是道,还这样去教别人,我却犯了这个错,所思所想,都不是文章本身,而是文章之外的东西。我真是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