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歌令(120)
“做好了。”苏倾笑了笑,将盘子小心翼翼地端起来给她看。
绮罗看见那盘漂亮的五色糕,又夸赞几句,说道:“那姐姐快跟我走吧,”说罢,转身瞧一眼司徒瑶,吩咐,“瑶儿,这里没你的事,你可以回你们住所去了。”
司徒瑶见不到皇上,有些失望,苦起脸来。苏倾给她使了个眼色,她也只好不平地瘪瘪嘴,答应道:“是。”
“乖乖待着等我回来。”苏倾最后安顿了她一句,便转身,随绮罗捧着盘子走向正殿。
第七十三章 芙蓉别殿,美人轻妆(2)
上座上有三个人。除了先前见过的郑贵妃之外,那边还坐着两个男子。苏倾不敢多看,随着其他人行过礼,规规矩矩地和旁边的侍者站在了一起。
天子用膳很是讲究,要先要太监用银针验过毒才动筷子,苏倾垂着头,没怎么看清过程,只是间或听见一声“太子爷”,才想起先前是听说过天子将太子托在郑贵妃这里教导的,想必这时便是这一家三口在用餐。
郑贵妃果然是冷清的性子,动了筷子之后,还是天子先开的口:“近日太子祭祀之事忙得如何?”这句话问得很随意,也没什么九五之尊的威势,而是像个平常的父亲。苏倾偷偷抬起头瞧了他一眼。算起来这个男人今年有三十二岁,他看起来很沉稳,一身浅金色绣龙纹的衣裳,衬托出整个人的华贵气质。细看之下皮肤很好,面目儒雅而清秀,一对耿直的一字眉,眼角却微微有些翘,庄重中暗藏风流的感觉。虽然整张脸并没有像温容或司徒瑾一样有棱有角,能一下子让人觉得俊俏,但可以看得出,这是个很有韵味的男人。
而他的儿子却真是个俊俏的。那身着锦衣的太子爷也不知年龄几何,总之已经高高大大,坐在他身边,就像他的弟弟一样,只是他比他真正的弟弟程绘更像他。他也生了双媚人的眼睛,加上白皙的皮肤跟漂亮的脸型,整个人有种魅惑气质。
苏倾在心里默默感叹,古代人真是可怕,这天子才三十出头,竟然有了个这么大的儿子,还长得这么妖娆,他也真敢托付给自己的美妃管教。看着那对“母子”,她有点想入非非,心想这其中要是有一场乱伦三角恋什么的,这不就是一出活脱脱的皇家黑历史么……这样想着,便看见那太子有意无意地朝她扫了几眼,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吓得赶紧低头,不敢再乱瞄了。
刚才苏倾已经出神想到“冷艳皇妃恋上妖娆继子夜夜春宵为哪般”这种无节操的方面去了,也没听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待她低下头再把注意力收回来的时候,恰好听见一句“温均昱已经攻入鹿洲,你皇叔却还不知觉醒,看来你前些日子的的劝说也是无甚效果。”
捕捉到熟悉的名字,苏倾的心瞬时就提了起来,身子都僵了一僵,急忙打起十万分的精神来听这边说话。
只闻太子清朗声音:“儿臣这几日布置祭祀之事,耽搁了向父皇禀告,”他顿了顿,又就天子刚才的话道:“儿臣倒是以为,虽然皇叔处处拒绝我,威胁我回去,但并非没有动心,只是在等着什么。否则,他早就下手了。”听起来,这个太子似乎和自己叔叔关系稍亲密些。
“哦?”似乎早有准备,却又有些烦躁,天子嗤了一声,声音沉了下来:“这些日子,他处处避着唐家军,不惜给温均昱空子钻,怕是盼着朕早日被人夺了皇位罢!”
“也不全如此,”太子顿了顿,十分老成地分析,“未郡那个顾奕清是个厉害的角色,加上数量优势,他率领的军队比唐家军不逊多少,所以能败它一次,也在情理之中。想必皇叔也未料到他不与唐家军交锋会节外生枝,不能将错全算在他身上。”
顾奕清这么厉害?苏倾听见这句话,心里又晴朗几分,心想听这话的意思,温容出兵挺顺利的,程绘沈昶联盟大势已去,唐家军也被顾奕清打败了一次,只要他赶在天子之前灭了越郡,那么攻进皇宫不就成了指日可待之事?再听天子的意思,是想劝程绘与他和解对付温容的,可是他似乎并没有那样做,而是做出了什么错误的决定,反而导致唐家军被顾奕清击败。
想想也是,程绘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跟他和解更是不可能的了。
“他就是糊涂!”而这边天子提到唐家军战败之事,语气一下子不正常起来,“幸而唐家军实力够强,才没让那诡计多端的温均昱得逞,可是连唐将军都险些被俘虏,这让我汉郡体面何存?!”
苏倾觉得这怒火来得有些莫名其妙,毕竟胜负乃兵家常事,这次战败也似乎没什么大的损伤。转念又想,可能唐芙这将军太强,唐家军也从来没输过,这次因为实力之外的缘故败了阵,他动些肝火也是有的。
太子一时答不上来这句话,垂下眼去没有做声,倒是一直静静用膳的郑贵妃这时凉凉地说了一句:“体面倒不甚重要,幸而唐将军并无大碍。”这句话语调似乎故意放慢,重重强调了“唐将军”三字,有些尖酸。苏倾抬眼一瞥,正瞧见这美人唇角一抹转瞬即逝的冷笑。
可能真的有些恃宠而骄,这个女人傲得有些过了,就显得怠慢。而且她似乎总是不高兴,语气冷冷的,神色亦是冷冷的,即便在天子面前也不曾收敛。这时候这句意有所指的话出了口,气氛瞬间就变得有些僵硬。
趁着几人都无言的时候,苏倾又偷偷抬起了眼去瞧他们。只见皇太子没什么表情,只安静吃饭,这时候正夹起一块她做的五色糕;郑贵妃那张可人的脸上,冷清神情中间却夹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似乎按捺着什么,垂眸执筷在碗中胡乱动着,终究什么也没有夹起;而这边的天子,则是干脆已经停了手上动作,眉头紧锁着,嘴唇也抿了起来,面上神色却来越沉郁,好像困于一个艰难的决定。